鐘氏派婆子來傳話時,林驚枝才在晴山和綠雲的幫助下從耳房沐浴後出來。
裴硯靠在暖閣美人榻上,狹長漆眸微眯,眼底似有寒光閃過。
那婆子大氣也不敢喘一下,規規矩矩站在裴硯身前,她見林驚枝出來,像是見了救星一般。
“少夫人。”
婆子用衣袖擦了擦腦門上生生嚇出來的冷汗,戰戰兢兢道。
“太夫人吩咐奴婢叫少夫人去萬福堂問話。”
“秦家表姑娘在內宅的荷花池裡落了水,據她身旁伺候的婆子描述,是為了救少夫人才不小心失足落水”
“這會子人都燒迷糊了,二姑太太請進府中的郎中說,也不知能不能熬得過今晚。”
林驚枝靜靜聽著,視線慢慢描摹著衣袖上的牡丹纏枝繡紋,聞言淡淡扯唇笑了:“我倒是不知她竟是因為救我才落的水。”
“也好。”
“祖母那我的確是該好好解釋一番。”
林驚枝吩咐晴山拿了鬥篷,她纖長白指粉潤的指甲蓋,纏著鬥篷緞帶,慢悠悠係了個蝶形結。
正要吩咐外頭婆子,去尋一頂軟轎抬她過去。
不想一直端坐在美人榻上垂眸翻看書冊的裴硯,忽然麵無表情站了起來。
他情緒深淺難辨,眉心微蹙。
下一,瞬卻毫不猶豫俯下身,把林驚枝打橫抱起,側臉輪廓線條在幢幢燭光下肅冷得厲害。
“裴硯...”林驚枝那雙漂亮得驚人的桃花眼眸,緊緊盯著他,柔軟指尖下意識扯著他衣襟。
她有些不願,雖然縮在他懷裡,比那軟轎舒適得多。
但就算她要與他在外人麵前裝作表情恩愛模樣,但也沒必要這般親密,林驚枝心裡想著種種可能,裴硯已經抱著她進了萬福堂裡間。
才進去,就聽見二姑太太裴月蘭撕心裂肺的哭聲從碧紗櫥裡傳出來。
恰巧裴大夫人周氏也帶著二姑娘裴漪憐,從外間進來。
周氏眉眼僵沉得厲害,裴漪憐雙眸紅腫,顯然方才是哭過許久。
這會子看見林驚枝,就可憐兮兮走上前,看著她依舊紅腫著的腳踝,眼中含著自責。
“裴硯哥哥,嫂嫂。”裴漪憐乖乖朝兩人行禮。
周氏倒是難得主動關心問:“我聽漪憐姐兒說你傷了腳踝,郎中可是看過?”
林驚枝對於周氏忽然略顯僵硬的熱情,她縮在裴硯懷中呆呆半晌,才輕聲道:“謝謝母親關心。”
“夫君已為兒媳尋了女醫看了,未曾傷到筋骨,養段時日也就好。”
二姑太太裴月蘭見林驚枝等人進去,她哭聲愈發尖銳。
“硯哥兒媳婦,你倒是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為何我家雲姐兒不過是好端端在湖邊散個心,就掉湖裡去了。”
“這寒冬臘月的天氣,你這難道不是要害她的命。”
林驚枝心底冷笑,玉雪無瑕的臉上透著淡淡嘲諷。
還未開口,一旁的周氏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林驚枝和裴硯身前。
她譏諷道:“二姑太太說的什麼話?”
“我家漪憐姐兒說了,是表姑娘撞了她,硯哥兒媳婦為救漪憐姐兒還扭傷了腳。”
“表姑娘自己不長眼睛,才會跌到池子裡去的。”
裴月蘭見周氏出聲幫腔,她撲通一下跪倒在裴太夫人身前:“母親。”
“女兒求母親做主,我們娘倆不過是孤兒寡母寄人籬下,要是我家雲雪沒了,我日後還怎麼活。”
周氏根本就不吃她這一套,冷嘲道:“二姑太太真是有天大的臉麵。”
“你家雲雪的命就是命,我家裴家正兒八經嫡出姑娘漪憐的命難道不是命?”
裴月蘭何時被周氏這般沒臉過,她出嫁前,樣樣瞧不上非五姓出身的周氏,沒想如今的周氏,竟然敢直接這般落她的臉麵。
“夠了!”
“都給我閉嘴。”
裴太夫人鐘氏終於看不下去,她銳利視線從每個人臉上滑過,最後落在了被裴硯抱在懷中的林驚枝身上。
“硯哥兒媳婦,你來說說是怎麼回事。”
林驚枝清冷眸色,對上裴太夫人鐘氏的視線:“恕孫媳傷了腳踝,不能給祖母行禮。”
“如母親方才所言,表姑娘自己沒站穩身子,推了漪憐妹妹一下。”
“等孫媳拉住漪憐妹妹後,表姑娘就自己跌下荷花池了。”
林驚枝說完,還不忘指了指麵無表情的裴硯:“夫君恰巧從旁經過,親眼所見。”
“若不是夫君救我,估計我也被表姑娘拖下水池了。”
每個主子身旁至少都跟著一兩位伺候的丫鬟婆子,怎麼可能不小心掉下去。
裴太夫人唇角拉聳著,分明是不信。
可裴硯並沒有出聲反駁,顯然是默許林驚枝方才的話。
林驚枝一點也不擔心裴硯會揭穿她,畢竟是秦雲雪要暗害她,結果自食惡果,
至於裴硯。
林驚枝內心毫無波瀾想著,她夫君在裴太夫人麵前,可是最好的擋箭牌。
現在不用,那留到什麼時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