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身上暖得厲害,他寬大掌心摟在林驚枝不盈一握的纖腰上,很快就將她方才嚇出來的冷意,逼退大半。
“裴硯,你放我下來。”林驚枝說話時,嗓音還泛著一絲心有餘悸的沙啞。
她沁著冷汗的掌心抵在他微灼的胸膛上,白皙脖頸微微往後仰著,漂亮的桃花烏眸深處,疏離淡漠情緒表露無遺。
裴硯眉頭緊蹙,微斂的漆眸下壓著一絲凜冽寒涼,深不見底。
“你確定能走?”
他視線垂落,淡淡瞥了一眼林驚枝穿著並蒂蓮花繡鞋的玉足。
薄唇緊抿成一道冷厲弧度,沉黑視線壓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林驚枝沒說話,長而卷翹的眼睫輕顫,在眼瞼下方落了一道薄薄暗影,可她掌心推著裴硯胸膛的力道卻是愈發重了。
粉潤指尖微蜷,骨節用極度用力而泛白,雪白貝齒咬著唇,臉上表情格外的倔強。
裴硯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從小更是自製力驚人。
可這一刻,他莫名有些生氣。
漆深眼眸垂了一瞬,俯身把林驚枝放到地上,箍著她側腰的手,力氣卻是大得驚人。
“唔...”落地瞬間,林驚枝本能痛呼出聲。
一股鑽心刺骨的疼痛,從她左腳腳踝蔓延至全身。
頃刻間林驚枝半邊身體一軟,跌入裴硯懷中。
她心想是之前和秦雲雪撕扯時,被秦雲雪身旁婆子狠撞一下,不慎扭傷的。
“晴山,過來扶著。”林驚枝勉強直起身,一隻手還扯著裴硯衣襟,理所當然不遠處的晴山招手。
晴山哪裡敢輕舉妄動,裴硯寒如碎冰的視線,不過是隨便掃她一眼,那種上位者蔑視眾生的威壓,令她哪怕挪動一步都覺得困難。
“裴硯。”林驚終於服軟,可憐兮兮望向他。
裴硯沉著臉,慢條斯理朝她伸出手。
他掌心寬大,指腹覆著薄繭,修長指尖骨節分明,極為好看。
林驚枝腳踝疼得厲害,無奈下,她隻得把細白軟嫩小手輕輕放在裴硯寬大掌心內,偏又壓著脾氣,側過臉不去看他。
“知道痛就好。”裴硯沒了脾氣。
他俯下身把林驚枝打橫抱起,摟進懷中,也不知他是存心還是無意的,兩人依舊是最開始那種最為親密無間的姿勢。
這時候,秦雲雪身旁伺候的婆子,慘白著臉跪倒了林驚枝和裴硯身前。
“少夫人、郎君。”
“我家姑娘已經在荷花池裡泡了許久,請少夫人求郎君開開恩,讓奴婢叫人把我家姑娘撈上來吧。”
“這天寒地凍的,再泡下去,我家姑娘非得在這滿是碎冰的荷花池裡活活凍死。”
林驚枝這時才注意到,水榭四周靜得嚇人。
除了荷花池四周圍著幾名身材高大,做小廝打扮的青年男子外,就連遠處園子裡打掃落雪的粗使婆子也不見蹤影。
他們一動不動站在水池旁,若秦雲雪遊到岸邊,他們就麵無表情上前,站於她身前的岸邊。
幾人都是男子,荷花池雖不深,但秦雲雪渾身濕透,加上池中掙紮身上冬衣吸飽了水,散開大半。
她為了清白,自然不可能站起來狼狽爬到岸上,隻得遠遠遊到池子中央,把整個身體都泡進陰寒冰冷的荷花池內,以保不被岸上小廝打扮的男人們看了身體。
地上跪著的婆子,腦袋那層油皮都磕破了,也不見林驚枝出聲勸阻。
偏偏林驚枝還不忘指揮著裴硯站在荷花池邊緣,伸手捂著他眼睛,故意嬌滴滴抬眼,沉冷視線落在秦雲雪透著恨意,凍得青白交錯的小臉上。
林驚枝勾唇淡笑,慵懶嫵媚趴在裴硯肩上,纖纖玉指指著秦雲雪。
“傳言中身子骨極為弱的秦家表姑娘,竟然會水?”
“真是出人意料。”
林驚枝說完又冷笑看著地上跪著的婆子:“你家主子既然會水,那就讓她自己又上岸。”
“求我家夫君作何?”
“我家夫君清清白白一男子,難不成還得下水去救她?毀了自己謫仙清譽?”
地上婆子聽得林驚枝的話,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她們何時敢熊心豹子膽要求府上郎君救人,不過是求裴家郎君把站在荷花池旁守著的小廝給遣走。
畢竟這是女眷後院,若自家主子在池子裡衣裳散亂得不成樣子,若被岸上小廝看了身子,以後要怎麼做人。
林驚枝算著秦雲雪在荷花池裡呆的時辰,也沒真想要活活凍死她。
約莫半刻鐘後,她暗中悄悄扯了下裴硯衣袖:“夫君,我們回去吧,妾身的腳疼得厲害。”
“二妹妹也在,莫要嚇著她。”
“你若是因為秦家表姑娘差點把二妹妹推下荷花池,要為二妹妹出氣,大可同母親說一聲。”
裴硯視線閃了閃,這才注意到被丫鬟婆子護在一旁的二姑娘裴漪憐。
方才他全身心都在林驚枝身上,哪會分心去關注其他人。
雖然這般想,但裴硯抿著薄唇,不屑出聲同她解釋。
“半個時辰後,再放她上岸。”裴硯抱著林驚枝,漆眸淡淡,冷聲朝岸上守著的幾名小廝吩咐。
撫仙閣西梢間主臥內。
林驚枝被裴硯小心放在床榻上,專看跌打損傷的女醫已在裡頭早早等候。
褪下羅襪後,林驚枝腳踝已腫得像個發泡的饅頭,雖並未傷及筋骨,但往後十多日她是彆想好好走出撫仙閣一步的。
女醫開了方子,又配了幾副外用傷藥。
到了晚間。
秦雲雪落水這事,到底是驚動了住在萬福堂的太夫人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