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看向鐘氏:“母親,要不這事就算了吧。”
“月蘭已經死了,等年後讓周氏做主,給雲雪擇一門親事,也該嫁人了。”
鐘氏心頭微跳,皺起眉頭:“裴寂你也有事瞞我?”
裴寂閉口不答。
秦雲雪看著裴寂眼中冷色,她的婚事絕對不能被周氏握在手上,太夫人能信她的話是顧念著舊情舊事,可周氏卻不會。
要是婚事被周氏拿捏了,她當初對裴漪憐做的那些事,周氏有的是法子讓她嫁不好。
當初她會同意跟著裴月蘭離開秦家,就因為看不上秦家門第,給她挑選不到好婚事。
可當下的境況,她還不如回秦家去。
至少是留在汴京,她還能有機會靠著手段搏一搏。
這般想著,秦雲雪忽地一咬牙,膝行上前一把抱住鐘氏的腿:“外祖母。”
“是雲雪不孝,未能勸住母親。”
“當初母親逼著雲雪從秦家離開,就是因為她和人私會被父親撞到,後來父親去找那賊人,卻不慎被賊人推到池子裡,活活凍死。”
“可雲雪真的沒辦法,她是雲雪的母親。”
“這些年,雲雪身子骨一直弱,又不是男兒身,母親一直不喜雲雪,回裴家後,也是母親私自暗中和蔣家聯係。”
“母親曾勸雲雪嫁給蔣家秀才,雲雪不願,可沒想到母親竟使了手段,連雲雪也騙了,壞了雲雪的名聲。”
秦雲雪的話,真真假假參著,的確令人難辨真相。
林驚枝坐在裴硯身旁,聞言唇角微翹,心頭冷冷一笑。
如今二姑太太已經死了,無論是病死的,還是被秦雲雪使了手段弄死,就連她們母女倆做下的那些事,自然一概不落地被秦雲雪推到周氏頭上。
裴太夫人鐘氏聞言,端著茶盞的手掌驟然一鬆,茶盞跌落在地上。
茶水混著瓷片碎屑,濺得滿地。
她不可置信看向裴寂:“大郎,雲雪說的都是真的?”
“她真的頂著我們裴家女的名聲,在汴京做下這種有辱門風的醜事?”
裴寂冷著臉,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裴月蘭做得這等事,因秦太夫人本就不是秦家大郎的生母,她顧忌我們家的臉麵,並未宣揚出去。”
“兒子已經同秦商量好了,這事就此不提,就是不想讓母親知道了操心。”
太夫人鐘氏想到這些年對裴月蘭的好,她實在是受了打擊,有些失魂落魄靠在椅背上。
許久,她朝秦雲雪擺手道:“你也不必在此跪著,我既與你母親算母女一場,真心疼愛過她多年。”
“你出生後,我聽說你身子骨弱,也常常記掛著。”
“既然如此,你回吧。”
“年後就回秦家去,我會以我個人的名義給你準備一份嫁妝,但日後,你對外也莫要與我們裴氏一族扯上任何關係。”
秦雲雪霎時渾身一軟,趺坐在地上。
她嘴唇翕動還想說些什麼,恰巧屋外沈太夫人的聲音,打斷了秦雲雪口中的話。
沈太夫人朝鐘氏道:“我聽外頭說,府上姑太太病歿了,心裡不放心你,就讓韻姐兒扶著過來瞧一瞧。”
她聲音一頓,視線落在跪在地上的秦雲雪身上,凝眸半晌才認出她來:“這不是府上的表姑娘麼?”
“怎麼病成這般模樣。”
秦雲雪空洞視線忽然落在沈太夫人身後的沈觀韻身上,兩人悄無聲息對視一眼,又極快錯開。
鐘氏用帕子摁了摁唇角,笑得有些勉強道:“之前你也聽說了,府上走水,火勢不大卻燒傷了姑太太和表姑娘。”
“這孩子性格軟,又孝順,這些日來一直衣不解帶地照料她母親。”
“可惜這人拖了數月依舊沒救回來,這會子正哭著要陪她母親同去。”
“我沒了法子,隻好把府中晚輩都叫來一同勸一勸。”
“沒想到,這半夜時分竟是擾了你好。”
鐘氏這話,也算給秦雲雪留了基本的體麵。
沈太夫人點了點頭:“我夜裡一向覺少,聽得外頭動靜,也就醒了。”
“我記得月蘭雖不是你親生的,到底寵愛了許多年與嫡女無異,如今倒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你莫要過於傷心,壞了身體。”
鐘氏用沾了茶水的帕子,按了按眼睛,聲音長長一歎:“我知曉的。”
“她傷得重,也沒辦法。”
這時,攙扶著太夫人的沈觀韻眼眸紅了一瞬,看著鐘氏道:“裴家老祖宗。”
“觀韻瞧著雲雪妹妹可憐。”
“不如帶妹妹去觀韻屋裡坐一坐,也好好勸勸妹妹,莫要想不開。”
“你這孩子。”沈太夫人見沈觀韻垂淚,心疼不已。
拍著沈觀韻的手解釋:“讓你們見笑了。”
“我家觀韻這苦命的孩子,出生時就沒了母親,最聽不得見不得這些。”
“從懂事起就跟著我念佛,平日裡見了外頭鳥雀、貓狗受傷都得救一救。”
鐘氏本打算一直禁足秦雲雪,等到年後,再把她送回秦家。
可現下沈觀韻開口了,她自然沒辦法拒絕,隻得含笑點頭同意。
,見沈觀韻讓丫鬟扶著秦雲雪一同離去。
倒是裴硯,見被丫鬟扶著的沈觀韻、秦雲雪二人,他眸色微一沉,落在秦雲雪脖子的傷口上若有所思。
下一瞬,他腰部緊實的肌肉忽然一痛。
林驚枝正淡笑勾唇看著他:“難不成,夫君也同樣心善。”
“見不得弱柳迎風病入膏肓的表妹,心疼上了。”
裴硯抿著唇,伸手握住林驚枝細軟的指尖,把她透著涼意的小手握在掌心裡,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小心些。”
“莫要傷了指尖。”
“我腰上的肉,有多結實,枝枝難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