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沉黑烏眸深處,似有一抹極端情緒劃過,近乎凜冽,不帶任何溫度。
林驚枝顫著指尖,想推開裴硯掌心。
可他眸光含著的冷意,實在令林驚枝心驚膽戰,又沉又重,撞進去是能把她卷入深淵的。
“沒有。”林驚枝抿著唇搖頭,聲音有些悶悶的。
她避開裴硯視線,垂下眼簾繼續道:“你雖然是雲暮的主子,能決策他生死。”
“但這事確因我而起。”
“裴硯。”
“我並不想因為自己而牽連無辜的人,這樣會令我愧疚和難安。”
“是嗎?”裴硯似乎笑了一聲,他笑聲透著壓抑。
“罰了幾鞭?”裴硯瞥向山蒼,聲音淡淡喜怒難辨。
“回主子,十鞭。”山蒼平靜道。
裴硯微微頷首,他也不看雲暮那個方向,隻是麵無表情吩咐。
“先把人帶下去,上藥安置。”
“是。”山蒼恭敬道。
當即有黑衣侍衛上前,小心扶著雲暮站起來,極快速度把人帶了下去,地上落下的血水,不過轉眼也清理不見任何痕跡。
“都退下。”裴硯冷眼掃向眾人。
霎時,院子裡伺候的下人們,如蒙大赦,極快退了下去。
簷外,春雨如霧如煙。
帶著潮濕的空氣裡,有暗流在無聲湧動。
林驚枝見眾人退下,此刻她並不想同裴硯獨處,才勉強壓下的怒意依舊在心底翻湧。
“既已無事,妾身也回屋去。”林驚枝抿了抿唇,語調已經恢複以往的平靜。
裴硯靜靜站著,微風吹起他寬大袖擺,清雋冷白的麵容含著一絲異樣的情緒。
“枝枝。”
裴硯慢慢朝林驚枝走了一大步,伸手就要牽過林驚枝纖細雪白的手腕。
這一次,林驚枝早有準備,她抿著唇一言不發,卻抬手避開裴硯寬大的手掌心。
“我與夫君沒什麼可說的。”
“雲暮你今日也罰了。”
“至於我……”林驚枝忽然冷笑一聲,“夫君昨夜罰得可是儘興?”
“我能嫁給夫君,從最開始本就是家中算計和高攀。”
“夫君當初雖是被逼著娶我,但這大半年相處,我同樣感激夫君對我的偏袒和照顧。”
“如今已到汴京,家中也沒有長輩坐鎮。”
說到這裡,林驚枝抿了抿唇,把心裡頭隱隱翻湧而上的“和離”二字又給壓了回去。
現在的她,初到汴京,還是需要借靠裴硯,並不是最好時機,而且她寄回河東郡給裴漪憐信中,夾了一封求裴漪憐幫忙帶到觀音寺的信件。
周氏和裴太夫人都是觀音寺的香客,裴漪憐總能找到機會跟同。
林驚枝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謹慎,她緩慢又堅定的安排自己日後退路。
就像她昨日會同意和賀鬆年進宮一樣。
前世她不曾去汴京,當然不可能見宮中那些貴人,可她的死,必然也和宮中有關。
在確定要見自己的貴人是太後鐘氏後,林驚枝立馬有了決斷,才會拒絕雲暮好意,沒有任何猶豫跟賀鬆年進宮。
“所以今日,妾身便開門見山同夫君說了”
林驚枝壓下腦中紛亂思緒,抬眸看向一言不發的裴硯,繼續緩聲道。
“我與夫君本就貌合神離,也不必裝作那人人稱讚羨慕的金童玉女。”
“想來夫君到汴京,是有重事要忙,日後自然不必分心照顧妾身,妾身日後也會低調小心。”
“同樣也希望夫君不要乾預妾身自由。”
“妾身覺得,為了互不打擾,我們還是分開院子各自居住為好。”
“枝枝真是這樣想的?”
裴硯慢慢往前邁了半步,俯身薄唇湊到林驚枝白皙側頸旁,微涼鼻息拂過冷意。
平靜漆眸下,藏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對。”林驚枝蜷著已被冷汗浸透的掌心,緩緩點了下頭。
“原來如此。”裴硯好似笑了笑,可那笑意並不達眼底。
廊廡下一片死寂,連淅淅瀝瀝的雨聲都停了。
林驚枝屏住呼吸,站得有些發麻的腳尖,在裙擺下緊張動了動。
她忽然覺得很冷,四周空氣夾著蒙蒙水霧,沾在身上,一股子寒意,順著衣裙鞋襪,慢慢地往她皮膚裡滲。
“妾身告退。”林驚枝朝裴硯福了一禮,轉身離開。
才走出兩步,林驚枝手腕一緊,被人緊緊握住。
“可我並不這樣認為。”裴硯聲音嘶啞,他情緒有片刻的失控,眸光驀地一沉,手臂用力把林驚枝扯進懷中。
鋪天蓋地的旃檀冷香,隨著裴硯的吻落在林驚枝身上。
他又急又狠,連喘息機會都不留片刻,那種恨不得把她揉進骨血中的力道。
林驚枝被禁錮著雙腕,隻能發狠地去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