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似感受不到疼痛。
他有力雙臂,緊緊攬著林驚枝纖細不盈一握的腰肢,高大身體帶著淩厲逼人的氣勢。
唇間聲音又啞又急:“枝枝。”
“你怎知我不願?”
林驚枝沒說話,花一樣的唇瓣,還沾著裴硯唇角滲出的鮮紅血珠子。
吻得久了,這會子她檀口微張,鼻翼翕動,氣息喘得格外厲害,連眼角眉梢都含著毫不掩飾的冷色。
那雙波光瀲灩的淺淺漆眸,帶著毫不掩飾的恨色,狠狠瞪向裴硯。
下一瞬。
林驚枝隻覺眼前一暗,裴硯修長有力掌心覆在她雙眸上,擋著她全部視線。
“枝枝,你不要這樣看我。”
裴硯嗓音低沉,似料峭涼風拂過,澀得厲害。
廊廡下,風起雨落。
日頭漸西,春雨越下越大。
視線被遮擋,沉於黑暗,林驚枝隻覺渾身不受控製僵冷,垂在寬大袖擺下的指尖微微發顫。
“枝枝,不生氣。”
“好不好。”
裴硯彎腰,把下巴磕在她雪白的肩頸上。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語調發軟。
裴硯心底,不得不承認。
這時候,他在妥協。
他見不得林驚枝生氣的模樣,他寧願她對自己又咬又踢,也受不住,她眼中那種壓著淡淡恨意的眸光,瞪向自己。
她每看他一眼,他的心就像被人活生生剜去一塊,沒有任何緣由,卻能令他痛不欲生。
“裴硯,放開手。”
林驚枝伸出寒涼冷白指尖,想去扯裴硯覆在她眼睛上的大掌。
她渾身上下涼得厲害,四肢力氣也隨著視線被完全遮擋,逐漸流失,眸色空洞洞的。
“枝枝!”
這瞬間,裴硯渾身一震,瞳孔驟縮。
他顧不得多想,俯身把突然就軟軟靠在他懷中的林驚枝打橫抱起,轉身走進室內。
“山蒼。”裴硯厲聲喝道。
不過片刻,山蒼出現,單膝跪在門外:“主子,屬下在。”
“立刻去把樓倚山找來。”裴硯閉了閉眼,寒聲朝門外吩咐。
“是,主子。”
林驚枝渾身無力,也不過是片刻而已。
在視線恢複正常後,她就已漸漸緩和過來。
她並不看裴硯,微微避開的視線,落在了暖閣高台幾上放著的,一小盆看著有些枯黃的雪鬆盆景上,這盆雪鬆,是她特意從河東郡千裡迢迢帶來汴京的。
“可是身體不適。”裴硯坐在榻上,林驚枝就被他抱在懷中。
一俯身,就能觸碰到她白皙略有蒼白的唇瓣。
兩人離得近,衣袖相纏。
林驚枝隻覺白皙側頸一陣灼熱氣息拂過,陣陣冷鬆香中,夾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你昨日的傷,可包紮過?”林驚枝收回落在雪鬆盆景上的視線,抬眸看著裴硯。
裴硯箍著她纖腰的指尖驀地一緊,喉嚨滾了滾,即將到嘴邊的話,變成了不甚在意的語調。
“昨日的傷,已經好了。”
林驚枝抿著唇沒說話,她抵在裴硯胸膛的指尖蜷了一瞬。
縈繞在鼻尖的血腥味愈發濃鬱,方才在廊廡下,有風有雨並不明顯,可現下屋中,那血味分明是從他身上散出的。
他應該是不信任她吧,昨日在馬車裡,雖是匆匆一瞥,但應該是傷得極重的。
“夫君,事務繁忙。”
“還是快些去書房要緊,妾身不過是一時有些眩暈,現下已無事。”
林驚枝伸手推了推裴硯,語調極淡,透著疏離。
“還在生氣?”裴硯指腹,輕輕從林驚枝眼瞼下擦過。
他動作溫柔,語調繾綣,嗓音低低壓著。
林驚枝側過頭,避開裴硯指腹,抿唇不語。
房中氣氛有些冷凝,兩人都沒說話,隻是裴硯抱著林驚枝的雙臂,暗暗發緊。
“我讓山蒼尋了郎中。”
“等給你瞧過後,我就去書房。”裴硯漆眸微斂,緩聲道。
“好。”林驚枝聞言點了下頭,沒再拒絕。
不多時,屋外傳來有些淩亂腳步聲,伴隨著一陣劇烈咳嗽,和嘀嘀咕咕的抱怨聲。
“主子。”
“樓大人來了。”山蒼聲音從門外傳來。
裴硯起身,把林驚枝抱到暖閣的黃花梨木椅上坐下,又拿了架子上放著的羊絨厚毯蓋在她膝上。
這才朝外吩咐:“讓樓倚山進來。”
房門被人從外朝內推開,樓倚山抱著藥箱走進。
他也沒往裴硯那看,抱著沉重藥箱也恰好擋住部分視線。
“我才睡下,一刻鐘都不到。”
“山蒼又是拿刀翻牆尋我。”
“我問山蒼,你是不是病得要死了?”
“山蒼那張嘴,蹦不出一個字來,非得火急火燎拉我過來。”
“六哥,你又不是不知我體弱多病,再折騰下去,小命遲早要交代在你這裡。”
裴硯指尖叩了叩桌麵,語調透著一絲不耐:“彆廢話。”
“過來把脈。”
樓倚山連忙放下藥箱,一抬眸卻看到端坐在黃花梨木椅上的林驚枝。
“這這這……?”
“這是?”樓倚山看著林驚枝,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裴硯長眉微蹙,眼底沉沉:“怎麼,不會叫人?”
樓倚山趕忙朝林驚枝抱拳行禮道:“嫂夫人。”
這郎中的模樣,瞧著並不像是會治病的人,林驚枝微微一愣,不明所以看著裴硯。
“樓倚山。”
“占卜算卦的。”
“有幾分醫術。”裴硯掌心落在林驚枝消瘦的肩上,語調隨意,介紹樓倚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