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雖是質問的語氣,他聲音極淡,並沒有很強烈的波動。
林驚枝卻覺得這瞬間門,她身上的血液都凝住了,不會流動。
“枝枝告訴我。”
裴硯往前邁了一步。
林驚枝僵在原地,她眼簾低垂,紅唇緊緊抿著,出於對危險的察覺她並不想讓他知道。
裴硯突然欺身上前,握住林驚枝雙手手腕,把她抵到牆角。
他眉眼終於壓製不住,泛起了冷意:“我本不該問的。”
“但是,枝枝。”
“我不允許任何人惦記你,哪怕看一眼也不行。”
林驚枝狠狠瞪他,唇角含著嘲諷:“裴硯,好端端的你在做什麼?”
“我和百裡逢吉之間門,清清白白,天地可鑒。”
“你何須做無端的猜測?”
裴硯眼底忽然慢慢爬上一抹痛色,他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在瘋狂嫉妒,但他又不想承認。
“枝枝,告訴我。”
林驚枝氣得抓他,咬他,他依舊不為所動。
近來他的舉動,格外怪異。
有時半夜會忽然驚醒,伸手去摸她的臉頰,摸她的脈搏。
林驚枝忽然心煩意亂,她閉了閉眼,聲音嘶啞:“裴硯,我告訴你,告訴你又如何!”
“我同他自小相識,他的命是我救的,‘逢吉’二字,是我親口取的。”
“你滿意嗎?”
雖然裴硯早就知曉這個答案,但聽到林驚枝親口承認,就像有無數利刃狠狠插進他胸膛。
他在夢裡感覺魂魄始終飄著,百裡逢吉處處同他作對,每每見到他都要破口大罵,問他是否對得起自己的妻子?
他前世究竟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裴硯忽然鬆手,泛白的指節軟軟垂了下去,清雋的側臉痛色一閃而過。
“我知道了。”
對於裴硯的反應,林驚枝覺得十分捉摸不透。
但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裴硯身上。
等裴硯失魂落魄離去,她立馬吩咐孔媽媽尋個婆子駕車,她要悄悄去藥鋪一趟。
藥鋪後院,寂白給林驚枝端來溫熱蜜水,等她喝下後,她才聲音愉悅道:“小主子。”
“奴婢已經聽說了,月氏使臣來了汴京,是新君為了以示誠意,親自前來。”
“新君是小主子的嫡親舅舅,奴婢隻要同他取得聯係,小主子就算要離開汴京回去,想必不是問題。”
院子裡極靜,林驚枝端坐在椅子上,她眉心依舊有猶豫閃過。
她和這位舅舅並沒有見過,雖然聽說阿娘和他關係極好,但是十七年過去,世事難料。
於是林驚枝朝寂白搖了搖頭:“先莫要輕舉妄動。”
“他若親自來燕北汴京,自然有他的目的。”
“若他是尋找我母親當年出事的真相,我們再去尋他不遲。”
“若他這次來,隻是尋求燕北皇室的幫助,那他自身難保,必定不會為了我一個素不相識的小輩,而放棄長久的利益。”
寂白張了張嘴,聲音卡在喉嚨裡。
林驚枝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澆滅了她所有的熱情。
好在寂白不是過於莽撞的人,她想了許久,認同林驚枝的想法。
林驚枝離開驚仙苑不久,裴硯就收到了暗衛送來的密報,他緩緩捏開封蠟的字條,眸光極冷。
暗衛恭敬跪在地上:“若少夫人要暗中和白玉京相見,可要阻止?”
裴硯微微眯起眼眸:“無需,以她的性子不會莽然相見。”
“派人按照原計劃,讓白玉京同沈家先接觸,告訴沈大姑娘,沈家祠堂裡供奉的白玄月的真實身份。”
“下去吧。”
“是。”暗衛不敢有片刻猶豫,恭敬退了下去。
書房寂靜,樓倚山坐在角落裡。
他依舊是病懨懨的模樣,用帕子捂著唇,長歎一聲:“你不準備讓嫂夫人知道她真實的身份?”
裴硯沉默許久,涼薄的目光透著落寞:“現在並不是時候。”
“有些事,我得一件件弄清楚。”
樓倚山搖頭:“我倒不理解,你有什麼事需要弄清楚的。”
“嫂夫人認回身份,對你而言百利無弊,她按照身份是沈家嫡女,月氏若是冊封,一個郡主的分位絕對跑不了。”
“你蕭家一脈,從你皇祖父開始,不就是為了覆滅五姓,得以權利的集中?”
“你娶的妻子是月氏皇族,身份尊貴,就算是沈家血脈,但沈家並沒有養過她一日。”
裴硯垂眸看樓倚山,他微掀的唇角壓著一絲嘲諷:“你知道我當初娶她是為了什麼?”
樓倚山不知道。
裴硯抿唇,也沒打算繼續往下說。
秋涼,風從洞開支摘窗吹入,落在裴硯眉心上,他捂著心口,忽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他冷白掌心,撐在桌案上,烏眸似有濃霧翻滾。
“樓倚山。”
“若哪日她有求於你,無論任何事情,你隻管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