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不嫌棄哀家這個老婆子。”
鐘太後笑著朝白玉京招手:“哀家聽聞你們月氏皇族,容貌俊美,不似凡人。”
“果然傳言不假。”
白玉京雖是月氏新君,但在鐘太後這裡他卻像個討喜的晚輩:“您若不嫌棄,晚輩就在汴京多留一段時日。”
“晚輩自小沒了親人,還不知被長輩疼愛是什麼感覺。”
鐘太後聞言一愣,被他的甜言蜜語哄得笑出了聲:“那你可要多留幾日才好。”
“你的年歲和哀家宮中的幾位皇子相仿,哀家的二皇子蕭鈺今日正巧也在這,不如讓他帶著你四處轉轉?”
白玉京含笑點頭:“那就有勞。”
蕭鈺視線一直落在裴漪憐身上,這會子鐘太後暗中狠狠掐了他一下,他才回過神,憨笑著點頭:“新君要去哪,同我說一聲就可。”
白玉京不甚在意笑了笑,深邃眼神光忽然落到林驚枝身上:“不知這位夫人是?”
“這位是大理寺卿裴硯的內人林氏,哀家喜歡這孩子,所以常叫到身旁陪著說話。”說到林驚枝,鐘太後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她主動幫林驚枝解釋:“不過今日你可見不得她模樣,她臉上不小心起了疹子,這會子還沒好透呢。”
“原來是大理寺卿家的內人。”白玉京唇角勾起細微弧度,眼底似有詫色閃過。
林驚枝硬著頭皮起身,朝白玉京行禮。
白玉京也沒多言,陪著鐘太後說了一會子話,就在二皇子蕭鈺的陪同下離開。
淑妃全程含笑,倒是賢妃雖也努力笑著,但臉上表情有些僵硬。
賢妃一直想著,若蕭琂能和月氏的新君交好,日後也多一份助力,卻沒料到白玉京好端端會自降身份來給鐘太後請安,可現在她兩個孩子都在圍場狩獵,就算要叫人去喚回來,也來不及了。
二皇子蕭鈺同白玉京離開後,裴漪憐悄悄鬆了一大口氣。
方才蕭鈺看她的目光,就像帶著火似,燒得她半邊臉頰通紅。
鐘太後輕輕拍了拍裴漪憐的手:“你莫要理那混小子。”
“他是個蠢的,整天隻知耍刀弄槍。”
“就是個木頭嘎子,日後他若是欺負了,你隻管找哀家給你做主。”
裴漪憐垂著頭,低聲細語:“謝太後娘娘喜愛,臣女記下了。”
大帳外漸漸有馬蹄聲響起,伴著少年郎的歡聲笑語。
鐘太後朝賀鬆年使了個眼色,賀鬆年挑開帳子躬身出去,不一會兒他回來道:“娘娘,今年秋獵的頭籌已經出來了。”
“是誰?”
賢妃急不可耐,心底雖篤定有沈家在,頭籌必然是大皇子蕭琂所得。
賀鬆年小心看了一眼賢妃,才接著道:“回各位主子,今年奪得頭籌的郎君是大理寺卿裴硯。”
“不過獵場外圍騎馬的小女郎們,也收獲頗多。”
賢妃氣得眼前發黑,死死揪著手心裡的繡帕。
賀鬆年聲音頓了頓:“還有一事,老奴尚未稟報。”
“沈家郎君沈雲誌,在秋獵時不小心摔斷了腿,已由侍衛抬回沈家帳篷裡,陛下也宣了禦醫去診治。”
“什麼?”賢妃隻覺晴天霹靂,身體搖搖欲墜。
“母後,臣妾擔心沈家那孩子的傷勢,臣妾想去瞧上一眼。”賢妃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劇痛讓她瞬間清醒,臉上努力維持著端莊得體的笑,朝鐘太後跪了下去。
“沈家的孩子受傷,你也該去看看,哀家身旁不用你伺候。”鐘太後應允道。
賢妃才走出皇家大帳,就立馬沉下臉來。
沈雲誌做事一向衝動,性子暴躁,狩獵前她聽說因為觀韻姐兒的事,還和裴家長子裴硯發生了爭執。
裴硯在朝中平步青雲,尤得燕帝喜愛。
沈雲誌無端惹出的這些禍端,也不知會不會讓帝王厭惡沈家。
賢妃越想越覺得心慌,她有兩個兒子,明明對太子之位是勝券在握,可自從那個李夫人生得並不得寵的六皇子回宮後,她心底就隱隱泛出一股子不安。
沈家帳篷。
沈樟珩沉著臉,盯著沈雲誌小腿上的傷。
沈太夫人臉上神色同樣不算好看,而沈觀韻被丫鬟扶著,白著一張小臉,獨自垂淚。
“這是怎麼回事?”賢妃由貼身宮婢扶著,從外邊進來。
“姑母。”沈雲誌疼得臉色泛青,太醫正在幫他正骨。
“賢妃娘娘,臣給娘娘行禮。”沈樟珩神□□言又止。
“兄長。”賢妃走上前,有些焦急道,“好端端,雲誌怎麼傷成這副模樣?可是被人蓄意傷了?”
沈樟珩狼狽彆過臉去,他不知該如何開口。
沈太夫人冷冷看著沈樟珩:“你也彆瞞著賢妃娘娘,觀韻姐兒自己犯下的事,有什麼好瞞著的,沈家重規矩,要臉麵。”
“我們全家上下把她當做眼珠子一樣護著,她倒是好,越來越放肆,誰知道日後會不會惹下彌天大禍。”
沈樟珩忍得額頭腦青筋直跳,許久後他道:“娘娘,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
“勞煩娘娘移步。”
沈樟珩帶賢妃走到一處,空曠沒有遮擋的凹地,緩緩道。
“雲誌之所以會折斷腿,全都是為了救觀韻姐兒。”
賢妃一愣:“好端端的,觀韻姐兒怎麼會去獵場內圍?”
沈樟珩僵著臉:“她求大皇子帶著一起去的。”
“她自以為騎術了得,有沈雲誌相護定能奪得頭籌,結果因冷箭驚馬,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雲誌為了護她,被馬蹄踢斷了小腿。”
賢妃掉吸一口涼氣,活生生被馬蹄踢斷了腿,那得有多痛,她眼中閃過不滿:“這孩子,近來做事越發的莽撞,平日她同人賽馬,難道不知大家都是看著沈家和皇家的麵子,有意讓著她。”
“她再這樣肆無忌憚下去,本宮如何放心讓琂兒把她娶進宮中。”
賢妃失望搖頭:“琂兒本就是魯莽性子,本宮還想著觀韻姐兒能在旁提點,穩一穩他的性子。”
沈樟珩斟酌道:“娘娘這事,臣本不該主動向娘娘提出的。”
“但母親昨日與臣聊了許多,母親和臣一致覺得,大皇子的婚事,娘娘不如從汴京城另擇貴女。”
“臣擔心觀韻現在的性子,會連累到大皇子日後,更會讓娘娘費心。”
賢妃愣住:“兄長說的這是什麼話。”
“雖然觀韻性子從受傷後變了許多,但是本宮是看著她長大的,本宮從未想過要讓大皇子娶彆的貴女,更何況沈家是本宮的外家,大皇子日後的助力。”
沈樟珩堅定搖頭:“娘娘多慮。”
“無論大皇子日後娶誰,沈家都是娘娘的助力,娘娘隻管放心。”
賢妃皺眉沉思,卻也沒有一口回絕:“這事,日後再說,你若真的不願,本宮自然不會勉強。”
沈樟珩無奈道:“是臣教女不嚴,讓娘娘費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