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 84 章 真相大白(捉蟲)(2 / 2)

折姝 鹿時眠 15248 字 8個月前

“臣女沈觀韻,拜見陛下。”

雖是初冬,但下著雪碎。

沈觀韻身上衣裳單薄,肩上還落著白雪,雪觸到人體的溫度,融化濕透了她身上的裙襖,更顯得單薄。

病弱中帶著嬌俏的模樣,好似稍稍用力就能捏碎,但凡定力不高的男子,必然會忍不住心生憐惜。

“沈氏,你有何事要稟?”燕帝蕭禦章眼中透著玩味。

沈觀韻一雙含著鬱色的眼瞳,先是掃向麵色灰敗的沈樟珩,然後又緩緩落到似笑非笑的白月京身上。

“父親。”

沈觀韻低低的哭出聲,柔弱無助深深自責:“請父親饒恕女兒不孝,欺君是大罪,但女兒覺得父親所犯之罪,千不該萬不該就是對陛下有所隱瞞。”

“父親作為沈家家主,怎麼能隻聽祖母的片麵之詞,而犧牲女兒。”

說到這裡,沈觀韻用衣袖抹淚,擋去唇角邊含著的冷笑,再抬眸時,她眼中隻有大義凜然:“陛下,臣女要稟之事是。”

“臣女之所以不願同月氏新君聯姻,是因為臣女的母親,其實是月氏的公主白玄月。”

“按照血脈,月氏新君,該是臣女的嫡親舅舅才對。”

沈樟珩在沈觀韻出現在宣政殿外,就已料到最壞結果。

他失了力氣,眼下藏著氣憤和失望。

這就是他沈家寵了十七的女兒,果真如沈太夫人所言,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此刻的宣政殿,一片死寂。

朝臣先是瞪大眼睛,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沈樟珩身上,然後又十分隱晦地看向燕帝。

若這事是真的,就等於是沈樟珩作為特使迎親,睡了本該是燕帝女人的月氏公主。

這事往深了說,治沈家一個欺君之罪,連帶整個沈氏嫡係,也不是不可以。往小了算,沈樟珩那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一開始,蕭禦章也沒料到,沈觀韻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輕輕敲在龍椅扶手上的指尖,驟然一頓,眸中神色瞬息數變。

“沈氏,你說的可是真的?”就算是這種時候,龍椅上的帝王依舊瞧不出喜怒,隻是眉心皺褶略深了些。

沈觀韻抬眸,不躲不避看向蕭禦章含著冷色的目光。

她深吸一口氣道:“臣女所言,千真萬確。”

“陛下若是不信,沈家祠堂還供著我母親的白玄月的牌位,派人一查便知。”

沈樟珩跪在地上,他的身體繃得像弦一樣,鬢角全是冷汗。

蕭禦章坐直身軀,往前微俯著身體,居高臨下盯著沈樟珩:“沈愛卿。”

“你們沈家,好個大義滅親。”

“不知,你可有要辯解?”

“陛下,臣……”沈樟珩語調發顫,能從他緊繃的背脊看出他極力在忍著什麼。

而帝王蕭禦章終於沒了一開始的耐心,他煩躁朝王九德揮手:“你派人去沈家祠堂。”

“看清楚了,究竟有沒有供著白玄月的牌位。”

宣政殿死寂一片,沒人敢擅自開口。

沈觀韻唇色蒼白跪在殿外,她的身體搖搖欲墜,透著幾分可憐的視線輕輕落在白玉京身上,帶著幾分哀求,幾分期待。

白玉京從頭到尾,就像沒看見沈觀韻一樣。

他慢條斯理轉身在燕帝下首的交椅上坐下,暗沉眸光不露聲色落在裴硯身上。

兩人視線短暫交彙,又火速錯開,殿中誰也沒注意到。

半個時辰後。

王九德喘得粗氣跑進殿中,朝帝王行禮。

“陛下,已經查出來,沈家祠堂內的確供著名叫白玄月的牌位。”

“因進沈家祠堂,沈太夫人已被驚動,由宮人扶著就在殿外,求見陛下。”

王九德的話才出口,地上跪著的沈樟珩,瞳孔驟然縮了一下。

“宣進來。”

蕭禦章冷哼一聲:“朕今日倒要看看,沈家這葫蘆裡,究竟是買的什麼藥。”

沈太夫人崔氏的身份,可不是一個小小的沈觀韻可以相比的,她由內侍扶著,直接進了宣政殿中。

“陛下。”

“容陛下息怒,老婆子帶著這把老骨頭,給陛下請罪了。”沈太夫人緩緩朝蕭禦章跪了下去。

她的身份,與宮中太後同輩。

燕北以孝治國,按理說她是看著蕭禦章長大的,已多年沒朝蕭禦章行過如此大禮。

蕭禦章高坐在龍椅上,深邃的目光泛著冷色:“今日之事,沈太夫人還有何要說。”

沈太夫人,深深吸了口氣:“陛下。”

“樟珩十八年前所犯的罪行,老身並不替他辯解。”

“當年迎親遇襲,他為了守護玄月公主,犯下的錯事,十八年來,他沒有一天不覺得虧欠。”

“老身隻求陛下看在沈氏數十年如一日,戰戰兢兢為陛下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的忠心下,能饒他一命。”

沈太夫人手腳冰冷,她忍著心底慌亂,揣摩帝王心思。

忽然,白玉京抽出腰間長劍,劍刃擦著沈樟珩脖頸滑過,直割破皮肉見了血,沒有一點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沈太夫人倒是好算計,拿著沈家幾十年的狗屁忠心,和對燕北的功績威脅。”白玉京說話時,勾著唇,淡笑中含著十足的嘲弄。

“燕帝若覺得難辦,不如把沈大將軍交給本君。”

沈太夫人被白玉京毫不講理的舉動,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她死死咬著後槽牙微微哆嗦:“請月氏新君劍下留人。”

“他就算是犯了彌天大錯,但他的女兒,該喊新君一聲舅舅。”

果不其然,隨著沈太夫人話音落下,白玉京神色微變。

殿外跪著凍得發顫的沈觀韻,眼中泛起希冀,望向白玉京。

隻要白玉京認了她的身份,就算沒了沈家,她依舊是高高在上的貴女。

能保護她的婆子春娘失蹤,最得力的丫鬟柳兒也死了,現在的她隻有不擇手段往上爬,才能維持高高在上的身份。

沈觀韻沒料到,白玉京劍尖遙遙指向她:“你是說地上跪著的那個臟東西?”

“我可不是那臟東西的舅舅。”

“我是誰的舅舅,想必沈太夫人心裡比誰都清楚。”

白玉京一邊說著,一邊蹲下身體,鋒利的劍沿著沈樟珩心口位置,極為緩慢地捅進去,像是一種悠閒的享受。

沈太夫人看在眼裡目眥儘裂,她淚流滿麵朝燕帝懇求:“陛下,老身求陛下開恩。”

蕭禦章眼睛眯了眯,不急不緩從宣政殿每個人的臉上掃過。

當年月氏與燕北聯姻,月氏皇族的血脈的確讓他心動。但他從一開始就明白,隻要五姓在,那位月氏的公主彆想順利入主汴京皇城。

果不其然,迎親隊伍出了月氏後,就在河東郡遇襲。

其中的彎彎繞繞,蕭禦章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手筆。

那時候,裴硯已經出生,交由裴家代養。

李氏雖搖搖欲墜,但依舊掌控著整個燕北的金錢命脈,若白玄月入汴京後宮,隻要誕下皇子,無疑會壞了李氏最後的籌碼。

所以十八年前那場刺殺,據蕭禦章後來所查,五姓的掌權人中,除了剛好失去皇子與四皇子的鐘氏外,以李氏為主導的四姓全都有暗中參與。

這就是為什麼,沈樟珩作為迎親特使,卻讓公主慘遭身亡,而作為天子的他卻沒有降旨怪罪的原因。

五姓,是蕭家皇室如鯁在喉的那根刺。

這也是為什麼,李氏會第一個被他暗中除去,哪怕李夫人是裴硯生母,他都不容許她親自養育一天。

就是怕母子有了情分,壞了他的計劃。

這也是蕭禦章把裴硯養在裴家,卻不娶裴家女兒為妃的原因,若娶了裴家的女兒,裴家定會生出私心,怎能一心一意教養他的皇子。

裴硯是他費儘心思養出來的繼承人,雖有五姓血脈和五姓的底蘊傳承,卻從未與五姓有任何親密關係。就算日後要立後,他也絕不許那女人出自五姓,最好是皇後不能生養,再由五姓妃子誕下皇子,以維持後宮和前朝的平衡。

想到這裡,蕭禦章朝殿外揮手:“來人。”

“把沈樟珩押入大理寺,待證據充足後,再由大理寺卿,按照朝律審理。”

一句“大理寺卿”像是把沈家最後的希望推入深淵。

因為眼下的全部局麵,就是由這位大理寺卿裴硯一手造成。

沈太夫人遍體生寒,捂著心口咳嗽得上氣不接下氣。

“陛下,此案不能交由大理寺卿審理。”

“老身還有一事未曾稟明。”沈太夫人膝行上前,聲音嘶啞如啼血,“當年沈樟珩雖犯下欺君之罪,但是那個由玄月公主殿下生下交由沈家的孩子。”

“因公主身旁丫鬟起了貪念,用自己孩子,替了沈家的孩子。”

“沈家真正的嫡女,該是豫章侯府庶出的林六姑娘,而林六姑娘恰巧是大理寺卿裴硯的妻子。”

“老身覺得大理寺卿,理該避嫌才對。”

沈太夫人的話,猶如巨石,投入平靜湖麵。

宣政殿,所有人的表情都亂了。

沈樟珩渾身被冷汗浸濕,脖子上鮮血直流,被白玉京捅了一劍的胸口,傷口雖不深,卻也讓他失去起身的力氣。

沈家,終究還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外祖母,你在說什麼?”大皇子蕭琂不敢相信,往前邁了一步,他眼睛透著詫色,不可置信盯著沈太夫人。

沈觀韻跪在殿外的地上,她雙耳嗡響,根本回不過神。

為什麼是她!

那個讓她恨之入骨的女人。

龍座上,蕭禦章漆黑如墨的眼目光,沉沉落在裴硯身上,有些冷,含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壓。

裴硯背脊筆挺,矜貴無比站在殿中,絲毫不懼。

“裴硯。”

“沈太夫人說的,可是真的?”

蕭禦章聲音很輕,瞧不出任何生氣的模樣,隻有裴硯明白,他這個萬人之上的父皇,究竟在隱忍了多大的怒意。

裴硯笑了笑,眼眸平靜與蕭禦章對視:“回陛下。”

“臣家內子的阿娘,的確是月氏白玄月。”

“但內子說過,她沒有生父。”

“請沈家,不要自以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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