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故人(1 / 2)

長公主升職手劄 擔花 5604 字 3個月前

《長公主升職手劄》全本免費閱讀 []

狸奴的目光移向門外,一名小廝正一步三回頭地往這邊趕來。他身後跟著一名女子,身姿曼妙,儀態款款,雖低垂著眉目看不清容顏,但足以看出這是個美人。

庾載明這個人,三天兩頭搜羅些年輕貌美的女子飲酒作樂,有時候通宵達旦,困得狸奴在門外廊下直打盹。不過隨身侍奉他的其他奴婢都習以為常了,隻當有新美人到來時,嘰嘰喳喳地評頭論足。

在眾人殷切的目光下,那美人終於走到了堂中,規規矩矩地向庾載明一福。狸奴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總覺得這人似曾相識。

當那女子抬起頭時,一雙深邃明麗的美目如同一泓秋水,讓人心尖為之一動。狸奴看清她的臉,不由得愣住。

在她單薄的人生經曆裡,鮮少有姿容出眾的美人。她父親的妾室容楚楚算一個,可惜腦子不太好,空有一副皮囊而已。還有一個便是金陵街頭遇到的係鈴鐺的美人,當時她以黑紗遮麵,那一雙眼睛卻是極其美麗的。

那印象與麵前之人漸漸重合。但她白皙的右臉上,卻殘留著一段拇指大小的赤紅烙印,是家主在私奴婢身上打下的標記。粗陋的疤痕與細膩的膚質格格不入,在原本完美的麵容上生造出突兀之感。

即便如此,她依舊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人。

狸奴記起了,路人說她是庾慎終的家奴,她說自己名為霜。

“霜——”庾載明也愣住了,聲音硬生生吞下去。

旁人沒聽清,狸奴卻明白了,霜娘,沒錯,就是她。可狸奴納悶,庾載明是庾慎終隔了房支的子侄,也不怎麼受寵信,怎麼會認識他府中一個地位卑賤的家奴?

那女子淡淡一笑,卻並不答話。

庾載明從榻上坐起來,神情糾結地擺擺手:“都退下。”

堂中的侍女不敢違命,臨走時還貼心地為他關上門。狸奴耐不住好奇,磨磨蹭蹭地在門口轉悠。

年紀稍長些的侍女嗬斥道:“小丫頭,聽什麼牆腳?仔細將軍知道了,砍你的腦袋!”

其餘的侍女都掩麵輕笑,狸奴隻得退到了一旁。

有人小聲道:“以往都是些良家女子,這次竟帶來個家奴。”

“誰讓她生得美呢?”又有人道,“雖然那疤痕挺嚇人的,但人家長得就是好。”

“她不是江陵人罷?你看看她的麵容,說不定是胡人呢?”

“那怎麼可能?不過也有點像……”

侍女們七嘴八舌,狸奴神色懨懨地倚著廊柱。霜娘啊……她根本沒有認出自己罷?

庭院深深,天陰欲雨。雲幕低沉,直到晚間才雷聲大作,金色的閃電劈開雲層,刹那間照亮了天地。大雨傾盆,劈劈啪啪的雨點衝刷著屋頂,狸奴居住的偏房竟然漏雨了。

她們一屋的奴婢急急忙忙端著木盆接水,折騰了半宿才等到雨勢減弱,昏昏沉沉地聽著水珠的滴答聲入夢。

第二天狸奴頂著兩個黑眼圈出了門,雨後濕潤的涼風帶走了些許困倦。簷下的風鈴叮咚作響,她似有所感,回頭見一位衣著華麗的女子從廊中走過。

正是霜娘。

她身著新衣,身後還跟著兩名婢女,想來是得了庾載明的寵幸。可她的神情依舊淡淡的,目光在狸奴身上略一停留,便緩緩移開了。

“起風了,”霜娘在一株玉蘭樹下止步,仰望著隨風而動的翠綠枝葉,不知說給誰聽,也沒有人應答。

————

庾慎德勸不動庾載明,隔日便自己帶兵東下。庾載明也不在意,日夜與霜娘飲酒作樂。狸奴反倒是稍稍安了心,這庾載明想來也是與庾慎終一般,是個外強中乾的繡花枕頭,也就隻能衝著手底下的人出出氣罷了。雖然如此,天子所在的太守府還是如銅牆鐵壁一般,她幾番嘗試都吃了閉門羹,隻得困守在刺史府,盼著義軍早日殺過來。

午前悶熱,剛剛下了一場雨。庾載明在弄水軒與霜娘擲摴蒲。池塘中央有一座種滿青竹的孤島,輪廓像玉環一樣圓,風吹波動,竹葉婆娑,確是一番好風景。

狸奴看得正入神,小院外卻傳來陣陣吵鬨聲。庾載明示意狸奴去看看,她穿過幽深的青石小徑,險些被闖進月門的來人撞到。

“衛將軍!”狸奴大吃一驚,庾慎德卻不搭理她,隻怒氣衝衝地往裡走。

一路上沒人敢攔他,竟讓他仗劍闖入軒中。

庾載明不滿地起身,問道:“阿叔這麼快就回來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說什麼,有什麼好說的?”庾慎德直指著霜娘道,“她怎麼在這裡?”

“她為何不能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