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玉看著雲秀把背簍放在地上,地裡長勢特彆好的藥材,他認不得,隻是覺得那葉片像一柄撐開的油紙傘,葉片大而疏闊,脈絡分明。
“這是傘葉草,搗碎了敷在患處,有止血的效用。”榮陽從背簍裡拿出一把小鋤頭,彎下腰開始除草。
隨玉也蹲下看著他的動作,原來在這傘葉草的下邊,有些雜草,藏在寬大的葉片下麵,不仔細看就看不到。
隨玉沒有小鋤頭,就蹲在原地用手直接拔,卻沒有想到那雜草的吸附力挺大,隨玉一個屁墩兒坐在地上,雲秀沒忍住笑:“這草太韌了,沒有工具不好拔,你就坐在這裡,等我們把這片田裡的草鋤完,帶你進後麵的山澗裡玩。”
隨玉也就沒有給他們添麻煩,看他們熟練的動作,隨玉的目光落到了另一塊藥田裡。那裡的藥材長勢比這一塊田裡的傘葉草要差些,都是貼在地上長的,隨玉湊近了看,才發現這藥很眼熟。
“你認識這藥啊,可金貴了,叫什麼來著?”雲秀圓圓的臉上有些汗,她用袖子擦乾淨臉上的汗,想了半天也沒想起這趴在地上的藥叫啥,隻能問榮陽。
“叫護心草。”隨玉說。
榮陽剛想說話,就聽見了隨玉的回答,他笑了笑:“護心草是那些大戶人家叫的,學名叫地龍葉,有舒胸益氣,活血通脈的效果。”
榮陽嫁到向家,就一直跟在向阿麼身邊,一邊藥草的功效他都知道:“這藥金貴,尋常人家不說買,可能有些人見都沒見過。”
“我家裡兄長身體不太好,一直都在吃這個藥。”也不知道現在,兄長還能不能吃得起這個藥,廿州苦寒,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那裡的寒氣。
雲秀和榮陽對視了一眼,榮陽心下了然,如果是沒有一點家底的人,是根本就吃不起這個藥的,如果是一直吃,家底應該是非常豐厚的,畢竟現在的地龍葉就和人參一樣珍貴了。
這一塊地的麵積不大,榮陽和雲秀兩個人很快就把地裡的雜草鋤完了,雲秀拍了拍自己手上的泥,對隨玉和榮陽說:“咱們趕緊去山澗裡吧!”
繞過這片梯田,轉身就到了山穀的深處,隨玉驚喜地發現這裡居然有一潭清澈能見底的清泉,能夠看見深處的泉眼正汩汩地冒著泉水,地下應該有暗流,怪不得這一片藥田裡的藥材長得這麼好。
隨玉四處看了看,這裡是最隱秘的山坳,四處寂靜無聲,隻能聽得一點蟬鳴鳥叫。石潭的不遠處是有一棵二人合抱的大樹,枝枝垂蔓落下,像是把這個地方合圍在內,隻留內裡一片寂靜。隨玉找了石潭邊的一塊石頭坐下,又輕巧地脫掉了鞋襪,撩起褲腿,腳伸進水裡的那一瞬間,那一潭清涼像是打開了他的身體,舒服得隨玉的眼眶裡都沁出了淚。
平時在井邊的時候,他多玩一會兒水,春娘都會皺著眉頭說水太涼傷身體,好不容易春娘不在身旁,他一定要玩個痛快,雲秀和榮陽也是一樣,都脫了鞋襪開始玩水,一看也是平日裡被管束得厲害,這會兒都開始撒歡。
潭水不深,但他們也沒敢直接踩進潭水的中心,害怕弄濕了衣裳沒辦法跟家裡人交代。在石壁的邊沿有些小的浮遊生物,隨玉伸腳過去,那些小魚小蝦立刻四散開來,隨玉看著它們的樣子,笑出了聲。他像是一個貪玩的小孩,一刻也閒不下來,看那些小魚小蝦又遊過來,立刻又去逗它們。
憋悶的心情終於在冰涼的水的刺激下好了一點,他的臉上也多了一點笑。
雲秀這才開口:“心情好點兒了嗎?”
隨玉點了點頭。
“彆跟那些人一般見識。”雲秀拍了一下大腿,上午出事的時候她沒到林家那邊去,還是聽自家弟弟錢魚說起來她才知道這事兒,“一堆拎不清的人。”
說起這個她就是一肚子氣:“也不知道他都是去哪裡學的這些手段,那些人都被他迷得一道一道的。教個孩子也教成這個樣子。”
隨玉對著她的笑倒是笑得真心實意:“謝謝你,雲秀姐。”
隨玉玩夠了水潭裡的小魚小蝦,還是沒有穿上鞋襪,目光落在那從地底延伸出來的樹根,樹根上長著一叢叢的蘑菇,顏色豔麗,像是開著的絢麗的花。
“雲秀姐,這裡有蘑菇。”在玩水的時候,他們已經建立的統一的戰線,像是多年的閨中密友一般。
“彆去碰啊,小心有毒。”榮陽趕緊拉住他,“越好看的蘑菇,毒性越大,摸了說不定會爛手的。”
隨玉趕緊收回自己的手,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手養得跟從前一樣,他才不想爛手。
“隨玉你記住啊,越好看的蘑菇,越不能碰。”雲秀趕緊叮囑隨玉。
他們在這個水潭裡玩了好一會兒,看天色漸漸昏暗才穿好鞋襪,準備回去。
一下午之後,他們三個人已經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在從藥田繞回寨子的時候,他們看見了站在井邊說話的林晚夏和林牧青。
雲秀和榮陽都不約而同地把視線落在了隨玉的身上。
隨玉的眼瞼往下垂,手指也不自覺地屈起,最後在雲秀和榮陽的目光下,他笑了笑:“我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