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愁雲慘淡,這一頓飯自然是吃不好。大人們匆匆吃了些果腹,就都去了堂屋說話。
喬老爺子一口接一口的抽著悶煙,眉頭自打喬老.二家兩口子回來就沒舒展過。白氏坐在一邊唉聲歎氣,喬老大背著雙手走來走去,喬老四老實素來沒主意,悶頭葫蘆不開腔。於氏和羅氏在家裡也沒什麼說話的權利,都跟在自己的男人身後坐著,隻有李氏進門就開始歎氣:“爹,娘,這下可咋整?”
“碼頭上賣飯的生意是不能做了。”喬老爺子放下旱煙,沉默了好一會兒,任由旱煙自己飄散著煙霧:“城裡的人不好惹,老.二媳婦被盯上,不交銀子是肯定不會放過的。”
“那以後……”李氏著急:“明鶴的束脩學雜都要錢啊!”
“老.二還是繼續到碼頭上去做搬工。”喬老爺子低下頭,將旱煙抖了抖:“好歹能得點銀錢。馬上秋收了,等秋收過後,老四還是繼續把貨郎的生意走起。”
喬老四聞言抬起頭,一臉欲言又止,可哽塞半天,最終一個字都沒說。
羅氏氣得重重的捏了他一把。
喬老大搖搖頭:“要是這個賺法,怕是一整年下來,都不夠明鶴的學雜費。”
“束脩的事情再說。”喬老爺子一錘定音:“今年已經交過了,明年還有時間,許會有彆的出路。你們幾個也彆閒著。”他說著話,將頭轉向白氏等幾個女人:“以後,家裡的活兒也彆霍霍著那麼多人,老大媳婦有點手藝,上次三嬸子還誇你繡得好,拿到繡房去賣,換點銀錢沒什麼問題。”
李氏聽罷,心頭一個咯噔。
她刺繡是從前在娘家的時候學的,她們李家在河口村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她爹也是童生老爺出身,有些家底,嫁到喬家後地位自然跟其他幾個女人不同,連白氏都有意無意的哄著她,不但宮中的活兒沒讓她沾手,就平日裡她繡東西得來的銀子,也是愛交多少交多少。她這些年來憑著這份手藝也攢了不少私房錢。要是以後都讓她將賣繡品的錢上交公中,她哪裡還能藏得住?
她剛想反駁,喬老爺子已轉向了於氏和羅氏:“編席子的活兒你們都是會的,以後不出去,就加緊做些席子,趁著天還沒全涼,能攢多少攢多少。”
於氏和羅氏紛紛點頭。
“你。”慕綰綰正聽得入神,冷不丁被喬老爺子點到了名字:“明淵媳婦,明淵在鎮上做工,得來的銀錢已經給了公中,按理來說,家裡不好讓你做什麼……”
這是要給她分配活兒了!
那不行,她要是加入其中,往後公中的活兒也好、編席子的事情也好,鐵定都是她和於氏的活兒!
她還有自己的營生要做,哪能將時間全耗在家裡?
“阿爺。”慕綰綰不等喬老爺子說完,連忙開口:“我手笨,不會編席子,昨兒學了一早上就被阿奶罵死了。公中的活兒我做,做完之後,我想做點彆的小生意。”
“你一個女人家拋頭露麵做什麼生意?”一聽她不肯,李氏第一個急了。
白氏拿眼睛橫慕綰綰:“沒看到你二娘的下場嗎?做了好幾年,還不是讓人像攆狗一樣灰溜溜的攆了回來?就你,你能做什麼生意?上大街去管人要飯呀!”
慕綰綰聽得心頭火起,不過,她謹記著喬明淵的囑托,沒打算跟白氏等人起衝突,她微微一笑:“也不是什麼大生意,我不是會認藥嗎?我打算挖些草藥到鎮上去賣。阿爺,”她深知跟白氏等人說道理是說不通的,要想喬家人不阻攔,她得取得喬老爺子和喬老大的同意,她垂下眼,很快開口:“我昨天跟明淵到鎮上的時候,也到藥鋪跟掌櫃的說好了,他們收藥材。”
“大藥鋪都有專門的人供應藥材,小藥鋪的自己采來也夠用,誰會要你的?”喬老大半信半疑。
他是這個家裡唯一見過些市麵的人,不太好糊弄,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慕綰綰是絕不會把人參這些事告訴他的,她抿了下唇:“有些他們沒有的,也會要的。咱們背靠著大山吃大山,好多藥都有,藥鋪的夥計卻不願意跑這麼遠來采的……”
“能賣多少?”喬老爺子一聽,好歹也是個掙錢的門路,真上了心,也沒逼著慕綰綰一定要去乾家裡的活。
慕綰綰略一思索:“我還沒去賣過,打算明天去試試。”
“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彆被人騙了,你大娘跟你一起去。”喬老大眼珠一轉,立即說。
這是想掏她的底呢!
慕綰綰心底冷笑一聲,壓住了自己的不喜,轉念一想,偷偷摸摸的做這件事,原本被喬家人知道就是一場風波,要不是喬老.二的攤子剛好出了問題,她也沒這個機會光明正大的提出這個要求。李氏想要跟著去,她有的是辦法保住自己的錢袋子,遂點點頭:“我對鎮上不熟,大娘跟我一起去再好不過!”
這回,大房沒意見了!
李氏喜笑顏開,她很懂丈夫的意思:“好好好,我一定幫你好好斟酌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