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實眼睛盯著那人參,頭擺個不停:“我鋪子小,最多能給你二十兩銀子。”
他已明說這人參能賣五十兩,自己出二十兩,傻子都不可能會賣給他。這注定說要跟他擦肩而過的寶貝,邱實並不奢望有人能賣給他。
二十兩……
那也不少了!
慕綰綰抿唇一笑:“那好,就二十兩吧。”
邱實聞言,不敢置信的抬起頭。
“我跟邱掌櫃的有緣,第一次進城來的就是掌櫃的藥鋪,掌櫃的不嫌貧愛富,我很是欽佩。須知醫者仁心,對麵精醫堂給的價格再高,我也不願意賣給他們。似他們那般唯利是圖,配不上這種絕好的天材地寶。掌櫃的,以後我有好東西,還是賣給您。”慕綰綰大大方方的將自己內心的想法說給邱實聽,末了介紹:“我是下河村人氏,我叫慕綰綰,邱掌櫃,以後還請您多多關照!”
邱實已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慕綰綰,眼中露出精光。行醫多年,他自問早已看透世事人心,第一次覺得自己看走了眼。
這姑娘……了不得!
他由衷的伸出手,慕綰綰話已說到這個份上,他再推脫就顯得虛偽。而且,這人參的確不錯,他用來研製成藥丸後,人參的價值會更高。握住人參,邱實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好,姑娘不是一般人,老夫也不扭捏。這是銀子,你收好。”
他摸出兩錠銀子交給慕綰綰,想起她曾經來抓藥,不免問一句:“綰綰,你爹的病如何了?”
“已好了許多。”慕綰綰收了銀子:“多謝邱掌櫃。”
生意做成,又約定好下一單生意,兩人便算有了交情。邱實感念她的照拂,說話便親近了很多:“你采藥賣藥維持生計應該不難,你兄長怎麼還在碼頭做工?看他年紀也不大,鎮上像他這麼大的男娃兒都在學堂讀書,很少出來做活兒。”
慕綰綰聽他關心起喬明淵來,話裡話外無一不透露著善意,眼珠一轉,跟他打聽起喬明淵上學的事情來:“我大哥也想讀書,隻是苦於沒有交束脩的錢。”
“怎麼會?”這話讓邱實更納悶:“學館束脩並不貴呀,隻要不買書本,一年二兩銀子足夠了。”
二兩?不是十兩嗎?
慕綰綰滿臉疑惑:“我堂哥在鎮上的修文學館讀書,說是一年的束脩是十兩銀子呀!”
“修文呀!”提起這個學館,邱實臉上浮現出一抹耐人尋味的鄙夷,他很快調整了表情,笑道:“你們常年在鄉下住著,不太了解這些學館。其實說起來,修文學館建館的時間不長,左右不過二十幾年,因館裡接連出了不少秀才,才名氣大起來,學館是越修越氣派,束脩越要越高,可要說起本事,他們走的不是正路。反而是鎮上的明陽學館,一百來年了,籠統出過兩個狀元,百餘個進士,是真正的淵博大家。”
“既然明陽學館如此厲害,怎麼大家還會趕著去修文學館?”慕綰綰不明白。
邱實捋著胡須歎氣:“但凡讀書人,骨子裡都有幾分清高,如今明陽學館的館主是個秀才,學識好,隻因得罪了府州,這麼多年來屢試不中,心中藏了傲氣,越發不懂變通,不會走關節,也不會鋪名聲,漸漸的招不到好苗子來學館。如今在明陽學館讀書的,要麼是鎮上普通人家的娃兒,要麼就是鄉下送來的孩子,孩子們讀書的時間有限,學館收的束脩不高,也沒什麼錢來修繕,明陽學館啊,眼見著是要沒落了。”
慕綰綰聞言,下意識的蹙眉。
她是從現代來的,心中對學館的概念停留在現代,在她的認知裡,一個曆史淵博的學館必然有深厚的底蘊,譬如北大清華,無一不是在曆史中沉澱過的。
比起修文學館來,她更看好這個明陽學館。
既然決定要幫喬明淵讀書,她少不得要替喬明淵多打聽,一番你來我往的追問,慕綰綰總算將明陽學館的情況摸了個大概。
明陽學館建館有一百多年了,是家中代代傳下來的學館,如今的館主姓丁名寶林,是個秀才,因為人不活絡,如今明陽學館漸漸經營不善大不如前。學館裡如今是幾個秀才在做先生,學生大多來自普通人家,故而束脩收得很便宜,一年是二兩銀子。入學後,學館會發一些必要的書籍,但不能像修文學館一樣帶走,隻能使用。學館可以住宿,也可以走讀,但住宿要多交一些夥食費用,這部分銀子並不多。
除了這個,慕綰綰還打聽到另一件最為重要的事情。
明陽學館盛行師徒製,每個入學的學生都會拜師,館中的四個先生都收徒。原本館主丁寶林也是收徒弟的,隻是這人挑剔,至今隻收過兩個弟子。
慕綰綰算了算,在明陽學館讀書的話,喬家是完全負擔得起的。要不是當年喬老大在修文學館讀書,自認為長了見識,拚死拚活也要讓自己的兒子到修文去,喬家不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她有了主意。
喬明淵是一定要讀書的,不參加科舉,一輩子都彆想改變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