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他們要的就是錢,給他足夠的錢,他就不會攔著了。”慕綰綰低聲說:“大哥,我能賺到,要不……”
“不用。”喬明淵聽罷,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有些東西不是錢的問題。”
他在喬家這麼多年,看得很清楚。大伯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心裡摸得很清楚,大伯容不下彆人比他們大房更出彩,如此一來,他的優越感就會沒有,在喬家搶占的話語權也會沒有。所以,不管他們三房能給多少錢,都會被剝奪去學館讀書的權利。
因為大伯不會允許他比喬明鶴更優秀,威脅到大房的地位的。
與其用不斷增加的銀錢增加喬老大的貪欲,還不如省省這個功夫,將銀錢花在彆的地方。
慕綰綰跟著沉默下來,她很苦惱,饒是見慣了商場上的你來我往,她一時也對這種貪婪的人有些無可奈何。幽幽歎了口氣,她安安靜靜的低頭吃麵。
喬明淵卻看著她出了神。
她的失落,仿佛也砸在喬明淵的心頭,他忍不住說:“其實,要想常年在學館待著,也不是沒有彆的辦法。”
“什麼辦法?”慕綰綰眼睛一亮。
喬明淵低聲說:“求阿爺和大伯是沒用的,村裡隻有一個人說的話管用,哪怕阿爺不想聽,他也會妥協的。那就是找族長。”
“可是,阿爺不是跟族長有些不和嗎?”慕綰綰還沒忘記上次自己上宗譜的事情,喬老爺子跟喬族長鬨得很僵。
喬明淵道:“你可知道,他們是因什麼事情不和的?”
“不知道。”慕綰綰搖頭。
喬明淵慢悠悠的開口:“因為我。”
他給慕綰綰說起當年一段舊事。
因為喬家一直都有讓家中的孩子們讀書的事情,這麼多年來,村子裡明裡暗裡也很是欽佩。喬老大這一代,原本四個兄弟都上學,最終因要去修文學館上學,高昂的束脩讓家裡捉襟見肘,便決定要公平考試。最終的結果大家都知道,喬老大勝出,其他幾個兄弟都各自回家謀生。因為這個,喬老爺子一直覺得虧欠了幾個兒子,到了孫子這一代,便是到了上學的年紀都進了私塾。
其實說來說去,也就是喬明鶴和喬明淵兄弟兩人。
等兩人稍稍大了一些,便讓喬老爺子更為難。兩個孫子都是一般無二的聰明,教什麼學什麼,學什麼會什麼,他滿心喜悅的想培養兩個孩子,可奈何口袋裡的錢隻能供一個人去上學。選誰去,就成了一個問題,於是,仍舊跟從前一樣,考較兩個孩子。
聽著是公平,實則,是天大的不公平。
須知道孩子們小時候都是在村子裡的私塾上的學堂,私塾的先生,便是喬老大。他當著大家的麵,教授的是一樣的東西,可轉背後,教給自己兒子的東西就遠比喬明淵多。
拿最簡單的《論語》來說,喬明淵能倒背如流,可問及精義,他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番考較,喬明淵自然而然的落了下風。
最後,去鎮上讀書的人選定了喬明鶴。
當時大家都說喬明淵可惜了,唯有喬族長看出了其中的門路,他跳出來反對,認為這對喬明淵不公平。他是族長,一言九鼎,說出來的話,當然就讓人對喬家的決議產生了懷疑,對喬老大也頗多非議。
這就不得不提這場考較前發生的一件事。
那一年正好是逢趕考,喬老大已經是童生老爺,自然是不會錯過三年一次的考秀才機會,提前幾個月,家裡就開始給他準備趕考的一應物品和銀錢。因為這一次喬家的計劃中還要送小輩去鎮上的學館,銀錢上就得多做打算。彼時,喬家人裡最能賺快錢的,就是喬明淵的父親喬老三。他進山一趟,每次都收獲很豐厚,能去鎮上換個幾兩銀子是常態,有一次打了一頭狼,狼皮還賣了五十兩呢!
因著這層緣故,賺錢這件事就著落到喬老三的頭上。
須知當時喬明淵的母親剛剛病故不久,喬老三夫妻感情素來要好,喬老三整日裡精神恍惚心緒不寧,還被家裡人逼著進了山。
於是,便有了這後來的諸多悲劇。
喬老三被大蟲咬斷了一條腿,要不是當時念著喬明淵還小拚著一口氣,喬老三許是回不來了。
這之後,喬老三就殘了。
那將他咬成了殘廢的大蟲死了,喬家人將虎皮賣掉,換得了一百兩銀子,全給了喬老大到縣城去趕考。喬老大去了一趟縣城,回來一百兩銀子揮霍一空,功名仍舊沒能考上,兄弟的這一條腿和後半生的人生,卻是硬生生的因他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