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大見勢不對,當即轉了話題:“去學館一年要十兩銀子的束脩,明淵,你哪來這麼多錢?你總說在碼頭上做工沒昧下一個銅板,你爹這些年病在床榻上,連藥都吃不起,也沒見你將錢拿出來治病,自己卻攢著銀子,你說你這都乾的什麼事兒?”
話音剛落,喬老爺子的臉就垮了下來。
說起來,這事兒他最生氣的還真不是喬明淵去了學館,而是喬明淵明明有銀子,先前家裡為了喬明鶴的束脩著急上火,沒見喬明淵拿出一個銅板來替大夥排憂解難。往前一點,明明有錢,怎麼能坐視自己的爹險些重病垂死?在喬老爺子的眼睛裡,這就是喬家教育的失敗!
“說——”一聲斷喝,卻是喬老爺子發出來的。
慕綰綰此時正從三房出來,她方才見堂屋陣仗很大,但喬明淵穩如泰山,心裡也沒怎麼慌,聽話的將魚放回了木盆裡又掛了衣衫,沒曾想一出來就見到了這樣的場麵。
她馬上跑到了喬明淵身邊:“明淵上學的錢是我賣藥掙來的,去學館的事情也是我張羅的,阿爺和阿奶有什麼問題不如問我!”
“你?”喬老大不信:“你那一背簍藥才幾個錢,糊弄誰呢!”
去學館是要十兩銀子的,先前李氏說過,慕綰綰一背簍的藥材左不過才六十七文,就算後來賣山藥值錢,可才賣了幾天,哪來的那麼多銀子?
慕綰綰懶得理大房的兩口子,直接對喬老爺子說:“阿爺,我沒騙你,大哥是在鎮上的明陽學館上學,那地方大伯和鶴哥都知道,一年的束脩隻要二兩銀子,並不是大伯說的十兩。我賣山藥也有一段時間了,二兩銀子的錢是湊得出來的,你要不信,去鎮上問問就知道。”
她做生意的事情全家都知道,先前還發生過喬老爺子要審問她的事,那山藥賺錢如今不是什麼秘密。
喬老爺子一聽這話,倒是有幾分信了。
他轉頭看向喬老大:“鎮上真有個明陽學館?”
“嗬,是有。”喬老大臉上掛著嘲諷的笑,在修文學館讀書的大多看不起明陽學館的人,覺得那學館破破爛爛的,夫子又不懂變通,這種看不起早已刻入修文學館的學生的骨子裡,連同喬明鶴,父子二人臉上都是一副不齒的形容。
他說著,眸色陡然一沉。
他還真不知道喬明淵原來是去的明陽學館!
因為自己的關係,喬家人這麼多年來一直以為鎮上隻有修文學館一間學館,他也覺得,要去自然得去好的,故而堅定不移的以為喬明淵也去了修文學館,他特意問了喬明鶴,結果喬明鶴說沒在學館見到人。他左右又想,修文學館大,憑著喬明淵的學識自然是進不了修文學館的乙班,大概是在丙班或者丁班上課,沒見到也是正常,這才一口咬定喬明淵花了太多錢。
若是去的明陽學館,情況又要另當彆論。
不過,他也清楚自己老爹的脾氣,喬老爺子沒什麼見識,對他是言聽計從,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當即就問:“怎麼,那學館不好?”
“破破爛爛的,又小,先生都沒幾個,能好得到哪裡去?”喬老大嗤笑:“也就隻有明淵,才有錢白送這樣的學館。”
喬老爺子本聽說束脩隻要二兩銀子,已有些鬆了口氣,這會兒又被喬老大弄得提起了心腸:“明淵,你大伯說那學館不好,你聽見了嗎?明兒你大伯跟你一起去學館,把束脩退回來,家裡就不跟你追究這件事,回頭跟賬房好好說說,工不能丟。”
“好不好不是大伯說了算。”喬明淵挺直了腰板不答應。
慕綰綰也冷笑:“大伯非要讓明淵退了學,到底是為了錢還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你是怕明淵念書念得比鶴哥要好,搶了阿爺阿奶的寵愛是不是?”
喬老大被人戳破,臉皮漲得通紅:“胡說,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好心?
慕綰綰給氣笑了,反問:“明淵努力賺錢養著一家子,什麼都給出去了,如今連個去不怎麼樣的學館讀書的權利都沒,還要被人說三道四從中插一腳,到底誰才是驢肝肺,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你!”喬老大氣結。
他是個讀書人,心裡窩著火又要體麵,一時間,還真說不過慕綰綰。
李氏則沒那麼客氣:“牙尖嘴利,醜人多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