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先生
胡夫人聽了這農人的話,急得直跺腳:“爹身子不好,怎麼又去河邊釣魚?小翠,走,咱們快去把他請回來。河邊風那麼大,說不定回來又要風寒!”
說著又回頭看向慕綰綰:“慕姑娘,讓你見笑了,我爹就跟個老頑童一樣,你不讓他做什麼,他非得做什麼!哎,你先在馬車裡坐著等我一會兒!”
說罷,她提起裙擺,帶著丫頭就急匆匆的往河邊去。
慕綰綰瞧見她著急,忍不住失笑的搖了搖頭。那農人哈哈大笑,扛著鋤頭走了,就剩下慕綰
綰一個人無聊的坐在車廂邊,心中盤算著胡夫人的爹顧先生是不是喬明淵他們要找的那個顧先生?她暗暗想著,一會兒要問問胡夫人,如果真有這麼湊巧,這位顧先生就是喬明淵要找的人,那可就太好了!
不多時,胡夫人和丫頭小翠回來了,胡夫人一改先前柔柔弱弱的模樣,氣勢洶洶的走在前麵,在她身後,跟著一個神情頹然、甚至帶了幾分小心的中年男人。
男人年紀應在四十五六,臉上的皺紋並不深,可奇怪的是,居然是一頭雪白的銀發,乍一看,還以為是一位白發老翁。
男人一邊走一邊小心的看著胡夫人,隨後又跟身邊的丫頭哀求:“好小翠,你彆聽你家夫人的話,千萬彆給我折了那魚竿!這可是我花了五百文
買來的金鉤,那賣魚竿的說了,用了這金鉤,保準魚兒上鉤。哎喲,小心,小心,彆踩了鉤子!”
“老爺,你又聽人胡說,鉤子是直的,哪會有魚兒來咬!”小翠氣嘟嘟的鼓著腮幫子:“你總去那河邊吹風,讓我們夫人擔心才是真的!”
“你這死丫頭,怎的牙尖嘴利!”顧先生不服氣,揚手要打。
小翠往旁邊一躲:“夫人,救命,老爺要打死我啦!”
胡夫人又是氣又是無可奈何:“爹!”
她這一聲嗬斥,顧先生馬上就縮回了手,有些害怕的吐了吐舌頭:“哼,都是跟你家主子學得,小丫頭什麼都愛管,我一個老頭子,好不容易養大了閨女,做點喜歡的事情還整天被數落,要不是看
在你娘的麵子上,瞧我不讓你這丫頭跪搓衣板!”
“爹,你就不能讓我少擔心一點嗎?”胡夫人無奈的看著顧先生,她心中委屈,眼圈頓時就紅了:“我整日裡擔驚受怕,就怕哪一天睜開眼睛,就有人鄉親跑來告訴我,我爹沒了…”
“哎喲,真是怕了你這丫頭啦,乖女兒莫哭、莫哭,都是爹不好。”胡夫人一掉眼淚,顧先生就慌了神,手忙腳亂的丟掉手裡的小竹簍子,上前就要給女兒擦眼淚:“好啦好啦,你哭起來可醜了,再哭,就更醜了,村頭那醜娘都沒你醜!”
“胡說!”
是個女孩兒都不喜歡旁人說她醜,胡夫人哭著仍舊不忘反駁。
顧先生立即道:“是是是,那醜娘的確
醜了點,哪有我家丫頭玲瓏剔透的漂亮,好啦,乖丫頭再哭,爹就不喜歡你了。”
父女兩一路吵鬨著過來,那顧先生哄了女兒小半天,一抬頭,就看到了坐在車廂邊的慕綰綰,他眼睛一亮:“喲,丫頭,你這小丫頭長得水靈靈的,新買的?你可仔細著彆給胡山公瞧見,萬一他動了什麼歪心思,你就要多個姐妹了。”
“胡說什麼,這是慕姑娘,她是個郎中。”胡夫人嗔怒的瞪著顧先生:“你身體不好,我請她過來瞧病的!”
“瞧什麼,我好著呢!”話音剛落,顧先生原本笑眯眯的臉立即沉了下去,聲音冷如寒冰:“我不用看什麼郎中,你們回去吧!”
胡夫人被他這通吼,剛擦乾的眼淚又湧
了上來:“爹…”
這下,周圍的氣氛變得古怪了起來。
顧先生麵容冷漠,胡夫人嚶嚶的哭泣,丫頭小翠勸這個不好,說那個不行,左右為難。慕綰綰仍舊是坐在車廂邊,本想過來見禮,見狀又覺得似乎不太合適,索性悄悄打量起顧先生來。仔細看去,顧先生滿頭白發,麵皮發白中帶著幾分枯澀,唇色深而乾燥,應有肝火旺盛之勢;他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然而腳步虛浮,時不時的揉揉腰窩,恐有腎脾虛弱、氣血不足的症狀…
思及此,慕綰綰大致知道顧先生為什麼不願意看病了。
她從馬車上下來,微微一笑:“顧先生,能否借一步說話?”
“跟你沒什麼好說的。”顧先生冷哼:“你們從哪裡來的就回哪裡去,彆在我跟前晃蕩。丫頭,我再跟你說一遍,我沒病,不用你費心給我找郎中!”
“不過幾句話,我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難不成還能吃了先生?”慕綰綰倒也不怕他冷著臉吼罵,諱疾忌醫的病人她見得多了,這點耐心還是有的,她臉上的笑容很真誠:“先生莫非是怕我對你不利?這樣,我什麼都不帶,這樣你總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