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最後走。
他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給慕綰綰磕頭請罪,他方才動手打了人,心裡過意不去。
慕綰綰沒跟他計較,寬慰了他幾句,說他以後不可這麼衝動,也要多體貼媳婦,便讓他趕緊走了,瞧著那孕婦的情形不大好,短時間內肯定是沒辦法親自喂養孩子的,讓他先回去找個人給娃兒喂喂奶,彆讓好不容易活過來的兒子給餓沒了。
劉洪千恩萬謝,又磕了個頭才離開。
人群散後,慕綰綰去洗了個手和臉,順便將被血染紅的白大褂丟到木盆裡泡著,到了大堂來,談益還坐在那兒,她笑著招呼了一聲:“二公子今天怎麼有空出來閒坐?”
她聽胡山公說,談益接管了談家的商鋪,本人是非常忙碌的。
從她挨了打時談益就出現,到搶救完了人,少說也過去了兩個多時辰,對於一個大忙人來說,乾坐在這裡等著看熱鬨是不可能的。她腦袋裡第一個想法就是談益是不是有事情要跟她說,轉念一想,她不過是個做生意的小角色,談益一個閣老家的公子,跟自己能有什麼好說的?於是又想到每個月孝敬的問題,心中一跳,莫非是談益想起來忘記管她要好處了?
所以,表麵她雖然是笑著的,實則話問得格外小心翼翼。
談益見她麵帶倦色,說話還帶著小心,有些不是滋味:“沒事就不能來坐坐?”
慕綰綰愣了愣。
談益輕咳了一聲:“你學過醫?”
“是啊,不然開什麼醫館?”慕綰綰見他一副想聊天的樣子,想了想,也沒瞞著他:“我祖上從醫,學了一些,後來被賣給大戶人家做丫頭,在那戶人家也學了,後來做買賣賺了些錢,在鄉下的醫館裡也坐診了大半年,就想自己開一個。”
無他,想給談益賣個醫緣,圖個耳邊清淨。
彆的不說,那精醫堂在大盛相當於是個連鎖醫館,清水鎮上都有,可見勢力不小,她今兒救了精醫堂斷定是死人的人,免不得要跟那邊起衝突,有個靠山就沒那麼多風險。
“原來如此,”談益頷首,對她說的話很感興趣:“你還做過丫頭?”
慕綰綰簡單說了一下自己的身世,當然,想到談益是官家人,她便沒提自己是官宦之後的身份,免得徒增很多煩惱。半真半假的,隻說小時候家裡窮,被人賣給了大戶人家,後來大戶人家又將她轉賣了出去,被白啟生買走。
談益聽得很認真:“這麼說起來,你現在的夫君是將你買走的那位?”
“不是。”慕綰綰柔和一笑:“白家大哥已經去世了。”
談益便沒再多說,怕戳人痛處。
之後又聊了一會兒,談益就起身告辭。
等到了談家,他卻吩咐下人去打聽大廳慕綰綰。很快,他就知道了她的生平,去打聽的
下人言語生動的講述了他打聽來的東西,談益就知道了她小小年紀就被人賣來賣去,剛剛守寡又被婆家再賣,不知不覺中湧出不少憐惜。
同時又想,她這麼大的年紀經曆了這麼多,難為還保持了一雙清澈的雙眸,這人心底藏著多少至純的善念?
難得啊!
第二天,談益又去了濟世堂。
濟世堂裡擠了很多人,跟他一樣,都是想來看看那孕婦到底活過來沒有的。劉家人早來了,劉家婆娘眼圈紅腫,懷中抱著剛出生的娃,在濟世堂裡坐著。平日裡沒幾個人的醫館前所未有的熱鬨,見談益來了,也沒人給他讓座,都不認得這大戶人家的公子。
喬鬆嶽認得,昨天慕綰綰就跟他說了,這人在平遙府勢力不小,是他在罩著江上人家和濟世堂,所以喬鬆嶽對他十分客氣。
他將人請了上座。
談益問起慕綰綰來,喬鬆嶽笑道:“在裡麵忙著。”
那大堂後又點了燭火,照著忙碌的背影,談益心緒複雜,也沒再說什麼,安安靜靜的等著。
等了大半個時辰,那大堂後的簾子總算拉開了,露出了躺在床上的人來。
那孕婦的氣色仍舊非常蒼白,但比起昨天滿臉的死氣,今兒已經算很好了。她鼻子上帶著個麵罩,床頭上有個東西在咕嚕嚕的冒著泡,通過一根白色的管子跟孕婦相連。彆人不知道是怎麼,喬鬆嶽認得,慕綰綰說著是氧氣罩。
此時孕婦閉著眼睛,手上還掛著白色的管子,有液體通過管子和手腕上的針頭流入她的身體裡。
慕綰綰喊了劉家人,簡單的說:“產婦大出血,身體虛弱,要輸血,都把手指伸出來,驗個血,抽血給她用。”
劉洪忙伸出手:“抽我的,我的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