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綰綰正在木盆裡跟白氏踩被套,光著一雙腳,聞言抬頭順著方向看去。
原是村裡的一個婦人,平素裡喚陳三嬸子的。
陳三嬸子見她搭理,忙上前道:“你在洗衣服呀,哎喲,我家媳婦兒不是懷了八個月的身孕了麼,中午時摔了一跤,這會兒發作了,一發作就血流不止,我老婆子看著害怕,請郎中又不放心,我家裡又沒那麼多銀錢,剛好聽說你昨兒回來了,想求你救救命!明淵媳婦,你快隨我走一趟,救救我兒媳婦!這些衣服我讓我閨女來幫你洗!”
她一開口就哽咽起,滿臉苦澀讓人看了難受。
白氏潑辣不假,其實心不硬,見狀便道:“綰綰,你快跟三嬸子去瞧瞧。”又轉頭問陳三嬸子:“怎麼好生生的會摔了?”
“還不是毛蛋調皮!”陳三嬸子抹了一把淚:“他在院子裡玩石頭,摔石頭出去,剛好落在他娘腳下,沒走穩……”
才八個月就要生,等於是早產。
女人生孩子,足月產都是鬼門關上走一回,何況還是這種早產的?
慕綰綰醫者仁心,當即便道:“陳三嬸子你先回去看著嫂子,我回家拿了藥箱子就過來。阿奶,衣服洗不完先放著吧,我回來再說。”
“你快去吧,不過幾件衣服,老婆子還洗不動?”白氏擺手。
於氏也道:“救人要緊,幾件衣服,我洗完明鐸明鈺的尿布就幫你搓了。”
慕綰綰點點頭,腳都沒顧得上擦就穿上鞋跑回老屋拿藥箱子,隨著陳三嬸子去了陳家。
這一趟去就去了一整個下午,天擦黑才回來。
回來後,慕綰綰先去了一趟河邊,沒見著白氏和於氏,想來兩人早就收了衣服回家,匆匆回喬家大院,滿院子都是衣衫,白氏正在洗碗。
見她回來,白氏忙問:“你三嬸子家兒媳婦怎樣?”
“生了個女兒。”慕綰綰放下箱子,接過白氏遞過來的一碗水,喝了一口:“早產了兩個月,孩子還不到我手臂大,瞧著怪可憐的。不過四嫂身子骨不錯,又生了兩個了,算是有驚無險,月子裡好生調養,人是不得回來。就是孩子可憐一點,我囑咐了要好生養。”
現在醫療技術有限,早產兒養得活的太少,彆說陳家人懸心,白氏跟著都蹙起眉頭。
她張了張嘴:“會不會養不活?”
“難說。”慕綰綰道。
白氏一陣猶豫:“養得活還好,要是養不活,多少有些晦氣。明淵媳婦,你嫁進門兩年多,到底還沒生養過,碰這種事是要敗運氣的。”
“我知道了。”慕綰綰其實不信這個,可鄉下婦人信,她聽了這些從來都是左耳進右耳出,不放到心上去。
白氏說了一陣子,也不知道她聽沒進去,自己說著怪沒意思的,便轉了話題:“陳三嬸子家已經有三個孫子了,許氏這胎生了個女兒,陳三嬸子還不高興死?他們老陳家古怪,祖祖輩輩裡男丁多不勝數,要說女兒家還真沒兩個。”
“是有些高興。”慕綰綰抿唇一笑:“他們家給那女孩取了個名字叫福寶。”
“福寶。”白氏念了念,笑道:“聽著是喜氣。”
多福多寶,健健康康。
白氏說著話,停了停又開了口:“就是老陳家家底實在是不成,養三個兒子都養得不精細,福寶還是早產,養起來比尋常孩子要操心,這不,他們家連個郎中都請不起,遇到事情還求到你跟前來。對啦,給沒給謝禮?”
“三嬸子給了一籮筐雞蛋,又給我抓了隻雞,我見他們家不寬裕,福寶又早產還傷了母體,養身體少不得要費很多肉和蛋?我沒要,說給四嫂子都留著。”慕綰綰道。
白氏點點頭:“是這個禮,你要拿了,我要說你的。”
慕綰綰抿唇一笑。
所以說白氏要是不偏心,人真是一個不錯的老太太。
白氏又問她忙了一下午餓不餓,說著給她熱了飯菜,慕綰綰當真是餓了,方才在產房折騰得滿頭大汗,這會兒覺得精神頭不濟,她坐在灶房吃飯,看白氏洗碗,兩人一個吃一個看,竟不覺得枯燥無聊。
“對啦,下午你跟三嬸子走了後,李氏過來了一趟。”白氏將最後一個碗放好,忽然說:“她說上午的時候看見你小姑跟那不爭氣的走一塊兒嘀嘀咕咕,回家來那不爭氣的高興得很,說你要倒大黴,也不知道是打了什麼壞主意,讓你小心一點。”
慕綰綰一愣。
白氏嘴巴裡不爭氣的死東西,自然說是喬鬆平。
從前她有多疼喬鬆平,在喬鬆平乾出那些惡事後,就有多恨鐵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