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帝蹙眉:“你的意思,是那喬舉人刻意煽動的?”
“這……”宋鑒猶豫。
他是想推卸這個責任,可也知道不能用這種說辭,否則他在陛下跟前的zz生涯就走到了頭。
“回稟陛下,當時臣也在場,宋大人所言不虛,喬舉人也並未煽動,是士子們不忍,這才奮力阻攔。”姚令忙給宋鑒解圍。
“宋大人職責所在,怪他不得。”這時候,黎文希也開了口。
他一張嘴,立即就有人附和,都說規矩不可廢,宋鑒隻是遵照規矩辦事,挑不出錯處來,且也沒真的打那喬舉人,士子們鬨事的根源在於案子,不在於那三十廷杖。登時,太和殿中就此時議論紛紛,不少人小聲嘀咕,或有人大聲聲援,此起彼伏。
眼見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卻是談敬笑了笑:“是不是舉人煽動且不說,通政使司什麼時候負責管登聞鼓的廷杖之事了?”
滿堂議論聲被這一句詰問壓得死靜。
方才宋鑒和姚令混淆視聽,好多人、包括天啟帝在內都被饒了進去,隻曉得追究士子們為何鬨事,卻忘了這最根本的一點。
談敬一語中的,直接指出了問題所在。
嚴格說起來,登聞鼓的廷杖刑罰並不由通政使司來執行,而是由宮裡的刑獄司和禁軍督軍營來行使權力,因內圍刑獄司沒有外圍督軍營有威懾力,一般情況下,是由禁軍督軍營來操作。不過,內圍是天子近臣,外圍為了賣給這些人麵子,從來不去搶這個活兒,大多時候是刑獄司來判決和處罰。又因登聞鼓百年不響,這事兒的界限慢慢就淡了下來。
不管是內圍還是外圍,從來都不是通政使司說了算。
宋鑒明晃晃的越權了!
橫豎歸不了通政使司,他卻搶著執行這個權利,為何?
一時間,太和殿中朝臣的表情各異,有人露出了心知肚明的神色,又有人意味深長。
宋鑒額頭上已有一層稀薄的冷汗,他疏忽了,竟落得受製於人,隻能強行開脫:“談閣老不說,下官也疏忽忘記了,隻以為但凡是伸冤訴苦之事都該找我們通政使司,故而才插手此事。”
“宋大人此言差矣!”一位文臣出來,冷笑:“尋常冤情,一有京兆尹府,二有大理寺、刑部,三有按察巡撫使,皆可受理。既然敲了登聞鼓,就證明此冤情必定極重,豈可隨意為之?你此舉冒失之餘,不免讓人猜想用意何在,是否是擔心案發牽扯到自己?”
“我一心為公,你怎可這般揣測我?”宋鑒大怒。
那人也不懼:“是揣測還是實情,你心裡有數!”
“你!”
兩人當即吵了起來。
黎文希道:“申大人,你在禦史台,理應公正辦事,豈可以偏頗之心、言不實之語?事情真相如何還沒查明,你就把汙水往宋大人身上潑,本官是否也可以說你這是狗急跳牆,想給自己找個替罪羔羊?”
“一派胡言!”
“就是,黎閣老,若誰來說句公道話都是為了自己,朝廷上還有人敢仗義執言嗎?”
不過一句話,須臾間引發口水大戰,重臣吵得不可開交,聲音嗡嗡的鬨個不停。高高在座的天啟帝眉頭緊鎖,額頭上的青筋隱隱約約的跳個不停,放在龍椅上的手捏住龍頭,顯然在極力的忍耐。在他的下手,衛輕軒坐在那裡,穩如泰山。
等大家都吵得差不多了,他才說:“陛下,追究宋鑒越權行使廷杖責罰的事情可以往後放一放,當務之急是宣喬明淵上來,查證他所述冤屈是否屬實。”
他心裡跟明鏡一樣,抬出宋鑒來,不過是有人想混淆視聽,用小事掩蓋大事罷了。
這是為官的手段,他從前見識過很多回,萬不可能被這些人帶偏了思維。
天啟帝腦袋猛地清明了起來。
他險些就落入了圈套裡,若放任這些人為了這等事情吵來吵去,這事兒就彆想有個結果,多半不了了之。文臣唇槍舌戰起來,吵到晚上都不帶停歇。
他能等,外麵的士子們可等不得,多等是要出大事的!
“德安,喬明淵人在何處?”天啟帝壓住了太和殿的吵鬨聲。
德安躬身回:“陛下,喬舉人已在殿外等候。”
“宣。”天啟帝吩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