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有個女子拎著藥箱,行色匆匆的走過馬路對麵,鑽進了一家藥房。那女子梳著婦人發髻,然而掩不住姿容出色,她皮膚白,眼睛似天上星光燦爛,晃得人眼睛生疼。她穿一身樸素的嫩黃色襦裙,腰肢細軟,令人側目。
猛然間,一張人臉跳進了趙秉信的腦子裡。
易縣,清水鎮外,馬路上,那根針……
她冷著臉說:“我剛剛救了你,你不能恩將仇報。”
她說:“你不用告訴我你的姓名,我也不用告訴你我的,一會兒分彆後,這輩子都不會再相逢,又有什麼要緊?”
趙秉信險些失笑。
哈……不是說這輩子都不會再相逢嗎?大盛那麼多地方她不去,怎麼偏偏就來了京城?
他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來。當初她救下自己,連個名字都不肯透露,說救命之恩一定要報的話,給個五百兩銀子就成。他當時沒銀子給,就給了隨身玉佩。那玉佩不珍貴,他也沒放在心上,不知她後來是不是真的賣了他的玉?
“靠邊,我下去一趟。”趙秉信說。
侍衛忙道:“殿下,這裡人太多了些……”
“無妨,見到個熟人,我去打聲招呼就回來。”趙秉信擺擺手,讓他們彆跟著,自己下了車穿過馬路,也進了方才那女子進的藥鋪。
進去就聽見她說:“三伏貼你們沒有?”
“沒有呢,慕姑娘,”夥計笑著說:“您也是醫者,不如買些藥去自己配,上一回您配的那個清涼膏就很好,掌櫃的還說下回您來會分您診金。您稍等,我去請我們掌櫃的。”
還能分診金,看來是個熟客!
趙秉信側耳聽著,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沒動。
夥計走開了,她將藥箱子放在桌子邊,順便坐下來歇歇腳。此人正是慕綰綰,謝清秋懷了身子,如今也有六個月了,結果前天晚上睡覺受了些熱氣又吹了幾口風,犯了頭疼的毛病不說,幾個關節處也酸疼得厲害。沈秋池心裡著急,今日上門請慕綰綰來給謝清秋看病,慕綰綰紮了針,可不能用藥,便想起可以用三伏貼來驅寒散熱,藥鋪離沈家不遠,她想著走一趟不費事,便親自過來了。
結果,夥計提醒她還有上次她賣清涼膏的診金沒分,又多了一筆意外之財。
能賺錢就是頂好的事情,慕綰綰高興,便耐心的坐著等。
趙秉信趁著這個機會走上前去。
他仔細的看著她的側顏,發現幾年不見,當初的小女孩變得豐腴了一些,也更有氣質和女人味了。她略略轉眸,便露出無限風情。
趙秉信的心忽而一跳。
“我給你的玉佩呢?”他情不自禁的問。
慕綰綰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扭過頭來,跟前站了一個高大的男人,五官長得不錯,隱約有種熟悉感,穿著上好的錦緞,一看就是個貴公子。
她不記得自己認得這樣的人,有些猶豫的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你不記得我了?”趙秉信上前一步,目光似笑非笑,同時心底湧起些許難以覺察的失落。
她竟不記得自己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荒唐,不至於啊,他這幅長相走出去總是招女人喜歡的,又不是那種看了就忘的平凡人……
慕綰綰便凝神打量他。
可惜,上次見到趙秉信已經是四年多前的事情,而且當時月黑風高天又冷,那天她著急去接喬明淵,壓根沒留意長相,加上她懷了福寶生了娃,人家都說一孕傻三年,慕綰綰對不甚在意的事情早拋到了腦後,想了半天硬是沒想起來趙秉信是誰,隻當他是認錯了自己。
她很肯定的搖頭:“公子,你許是認錯了人。”
“你姓慕,是個郎中,在安西鎮上開了個超市。”趙秉信挑眉:“你不記得我,我倒是對你記憶很深,當初你在安西鎮外給我打了一針,替我解毒……”
他隱去了令人羞惱的脫.褲子打針那些事,想起來還覺得臉皮微微燙。
得,這麼一說,慕綰綰想起來了!
是有這麼一回事。
當初她不耐煩跟他糾纏,還獅子大開口的說要五百兩診金,這人沒有,將玉佩抵押給了她,難怪方才他一開口就問她玉佩。
她表情微妙,看了看趙秉信:“你怎麼也在京城?”
“我本就是京城人,倒是你,你在鄉下開超市做買賣就好好做買賣,跑到京城來做什麼?”趙秉信知道她想起來了,說話跟著帶了些挑釁:“還跑到藥鋪來賣藥,怎麼,窮瘋了?我當初給你的玉佩少說也能賣兩千兩,還不夠你吃喝一輩子?”
慕綰綰煩透他這幅高高在上的表情,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不知人間疾苦。
她笑:“誰會嫌銀子紮手?”
趙秉信一噎。
“缺錢?”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