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天塌了一半,勉強撐住身體問老爺呢,家丁哭喪著臉:“老爺喝了藥就在主院睡下了,一直沒出來過,小的門燒傷了大半,沒把老爺救出來!”
天旋地轉!
談夫人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嚎啕大哭是沒有的,她抓著自己婢女的手說:“不要讓小少爺和小姐知道,他們會害怕的!”
“夫人!少爺和小姐今兒沒出去玩,少爺聽說老爺又病了,帶著小姐在老爺跟前侍奉,他們……他們也沒救出來!”
家丁哭得滿臉是淚,灰頭土臉的隻瞧見一雙眼睛,頭發眉毛全燒沒了。
但他們知道這些不算什麼,他們的命能不能保得住還都不好說。
談夫人兩眼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再醒來,談家的大火已經撲滅了,奴仆們從主院裡拖出來四具屍體,兩副大人的,兩副小孩的,俱都燒得黢黑,隻能從骸骨上的飾品勉強辨認。談夫人被扶著去看屍體,娘家人也來了,瞧著那燒得慘不忍睹的屍體哭聲震天。
最後經過辨認,手上戴著玉扳指的那是談敬。
談夫人知道那玉扳指是談敬極為喜歡的東西,老爺從不離身。
至於另一具身體,想來是談敬身邊的長隨。
兩個孩子也很好認。
少爺談礪戴著長命鎖,小姐歎息手腕上套著小玉鐲子,都是談夫人親自給兩個孩子置辦的。
不會有假了。
談夫人哭昏過去好幾次,抱著兩個孩子的屍骨不肯撒手,最後被人敲暈過去才安靜下來。她不頂事,娘家人卻不糊塗,談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不告訴京城談家?但要怎麼說這件事,才能讓談家不怪罪他們?
還是要著落到談夫人身上啊!
她親娘上陣寬慰了許久,才讓談夫人情緒穩住了一些。
談益死了,談家肯定要來人接管這邊,她親娘問她這場大火有沒有可能是人為的,談夫人想起慕綰綰,恨聲說:“一定是那個賤人!”
她提了慕綰綰的事情。
娘家人馬上找上了驛站,結果驛站那邊告訴他們,慕綰綰早就走了,天剛黑就走了。
而那時候,談益還好好的,正在家裡喝藥準備休息。
時間對不上,這場火隻能是意外。
寫給京城的信裡,她娘家人都說這是意外,談夫人也相信了這是意外。她丈夫兒子都死了,娘家人問她有何打算,是跟著談家來人到京城本家去做寡婦,還是回娘家,讓娘家人替她重新張羅一門親事?
能回京城就是下半生都守寡,而且,還要麵對談家人可能的遷怒。
談夫人沒那麼傻,她喜歡談益,卻不會為了談益耗儘一生,收拾起悲痛的心情,等替談益和兩個孩子發喪之後,便跟著娘家人回去了。
信送到京城,饒是談敬老奸巨猾,終究沒親眼看到這些,談夫人娘家信誓旦旦說是意外,談家奴仆的口供也沒發現什麼不對,連談敬都信了。
慕綰綰知道談益死的消息時,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月。
那時候她從江東北上,已經到了北地。從北地饒路而行,沒有直接回京城,而是先去了箕陵城。
同時,她做障眼法的幾輛馬車已經各自到達目的地,她到平陽關時慕之遙來接應,很順利的將她接回了箕陵城。
慕之遙的妻子剛生了個兒子,見著談益的這一對兒女很是喜歡。她耐心哄著兩個孩子,將孩子們都安撫下來。
談益的長子已經知道淮安回不去了,他爹死了,他忍著眼淚說以後都請嬸嬸照顧他們,慕綰綰的眼淚在那時候才決堤。
談益真的死了。
就是沒有那場大火,再過一個月他也要死,然而他用這種慘烈的方式,換來了自己兩個孩子的平安。
金蟬脫殼,以後兩個孩子跟談家沒關係,不會受談家牽連。
慕之遙幫著她,將兩個孩子安置在班恒那。
班恒現在做著小官,掌管經貿往來,對當初的大恩人有求必應,慕綰綰說這兩孩子是恩人的遺孤,托他照顧,班恒一口答應。他出麵幫兩個孩子在箕陵城買了宅子,將孩子們安置在那,又找了仆人來照顧。沒過兩天,談益的長隨找到了箕陵城來,談益的計劃很妥帖,送走了兩個孩子又擔心孩子們無依無靠,他的長隨也行了金蟬脫殼之計,從此隱姓埋名到箕陵城來帶大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