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她手機響,宿舍群裡在聊天,大家都到家了,各自發著消息報平安,宋鶯也低頭摁著手機,說她已經和爸媽會合。
“你看,真是大了,我說兩句還不好意思了。”範雅側過臉看她兩眼,繼續笑著鬨她。
宋鶯無奈放下手機,回道:“媽,沒有人追我,我每天都在忙著學習,根本不想談戀愛。”
“乾嘛呢,這麼好的年紀,總要多感受一下。”範雅一聽,坐過身子不解,宋鶯沒說話,垂著眼盯向腳下。
“就是沒興趣。”
“是不是沒有喜歡的人啊?”她繼續問,宋鶯隻沉默了一秒,便回答。
“不是。”
車裡一時安靜,範雅麵色猶疑,宋之臨抽空從前視鏡裡頭看她一眼,突然出聲,“哎,茵茵,高三畢業那年暑假,送你回家的那個男孩子呢?”
宋鶯心口一跳,呼吸微頓,立即抬起了頭,“爸,你問他乾什麼?”
“是不是他啊?”
莫名其妙的一句,宋鶯聽懂了,她沒做聲,範雅好奇問,“哪個男孩子?人怎麼樣?”
宋之臨開著車,搖搖頭,似乎感慨,“很優秀,也很懂禮貌,除了人長得太帥了一點,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再度看向宋鶯,有句話沒有說出來。
在那個年紀遇到了這樣子的人,估計未來的好多年裡,都難再被其他人心動。
“向前看,茵茵。”他最後隻這樣勸慰一聲。
假期外出的人大部分都回來了,田嘉嘉和高琪都在南方讀書,兩座城市離得不遠,平時也常碰麵,唯有宋鶯一年隻能放假見幾次。
春節前夕,幾人約出來見麵,錦城這兩年變化略大,市中心開了幾家新的奶茶店,田嘉嘉興致勃勃要來嘗嘗味道。
各自點了一杯招牌新品,三人坐在圓桌前聊天,大家或多或少有點不一樣了,上了大學似乎成熟不少。
田嘉嘉留長了頭發,高琪瘦了,還學會了化妝,收拾得新潮漂亮,唯有宋鶯,好像還是同高中時候一樣,簡簡單單,乾乾淨淨。
期間不可避免聊到了林宋羨,田嘉嘉猶豫了下,不忍問,“你們還是沒有聯係嗎?”
“嗯。”宋鶯表情如常答。寄出的信件始終沒人來取,積攢了慢慢一盒,信箱快要裝不下,林宋羨從前所有聯係方式都清空掉了,兩人之間唯一的聯係,隻剩下方祁揚。
可上次他暑假歸國,和宋鶯見麵,也是這副不忍的模樣。
都說沒有見過他。
“不至於吧,現在通訊這麼發達,除非有什麼難言之隱,不然要聯係肯定能聯係上的...”高琪忍不住脫口而出,田嘉嘉麵色變了變,抬手撞她一下。
高琪立即噤聲。
宋鶯想到什麼,有些恍惚。
大一上學期時,她有天夜裡曾經接到過一個陌生電話。
國外的號碼,一長串數字。
接通之後,那邊一片安靜,許久沒有人說話,細微的電流聲流淌在耳邊。
宋鶯睡意逐漸消散,大腦清醒。她睜開眼,從枕邊拿下手機放到麵前,通話時間已經過了五分鐘,最頂上時間是淩晨五點。
對麵依舊沒有掛斷。
她把手機重新放到耳邊,很輕地叫了一聲。
“阿羨。”
仿佛聽到了驟然變重的呼吸聲。
宋鶯慢慢擁被坐起,窗外天邊掛著一顆閃亮的啟明星,厚重雲層在湧動,隱約能窺見一抹暗藍。
陽台上吹來的風清冷寒涼,帶著露水氣息。
宋鶯在無邊的沉默中,緩緩說著話。
“你還好嗎?我最近每天都在上課,大學生活好像也沒有徐老師說得那麼有趣,對了,分數線早就出來了,我被師大錄取了,你考得很好...”
她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沒有章法胡亂地把自己最近發生的事情一股腦倒了出來。
到最後,她話都說完了,喉嚨發乾,那頭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宋鶯沉默了一會,終於忍不住開口。
“阿羨,我想你了。”
兩秒後,聽筒裡傳來忙音。
電話被掛斷了。
宋鶯第二天回撥過去時,已經變成了無法接通。
昨晚那通電話,就像是她的夢,醒來了無痕跡。
過完春節,沒多少天便要歸校。
大概是她上大學來的失意和變化太過明顯,範雅破天荒一個假期沒怎麼出去,在家給她各種變著花樣做好吃的。
回校前宋鶯一稱,胖了五斤。
她穿戴整齊,對著鏡子捏了捏自己的臉,歎氣。
“宋鶯,你不能再吃了。”
她拿著滿滿一袋信件,換鞋出門,輕車熟路地往相隔兩條馬路的泰昌街走去,積攢了一整個學期的信,不知道那個小信箱還能不能裝下。
宋鶯走在路上,一路都在思忖著這件事情,來到那棵熟悉的梧桐樹下時,拿出鑰匙,輕輕擰開了信箱。
上次來還塞得滿滿當當的箱子,裡頭卻變得空空如也。
宋鶯心跳劇烈,猛地回頭,不遠處,一道穿著黑色大衣的身影正在往街口走去,熟悉的背影格外醒目。
手中信件頃刻散落,腦中空白。
宋鶯拔足狂奔,朝那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