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夜晚。
向天雷首先聽到了開戰的聲響。
“許總兵那邊已經開戰了。”向天雷望著還沒有掘開的滄江堤壩,就是臉色沉下來。
如果這個時候宋天德帶兵跑過來,想完全阻擋住可就難了。
而且,從後方的宋家大本營那邊,又有十萬兵馬也趕來了。
“大人,我有一個方法。”這個時候一個中年將領低聲道。
“說!”向天雷鄭重道。
“按照常規來做,想完全扒開河堤,現在看來難度還是很大的。”
“若是隻鑿穿一個個洞口,然後再從裡麵鑿穿一個可供繩子串通的通道,再依戰馬和人力往外拉扯,足以帶出大批的泥土,使得整個堤壩從內部發生崩塌。”
“屆時滄江之水的衝勁之力,隻要找到一個足夠大的宣泄口,足以幫我們完全衝開這堅硬的堤壩。”
那個中年將領沉聲道。
“如此做的話,最後負責拉扯堤壩的兵,怕是很難跑上岸來了,能否有岸上麵的人負責拉扯。”向天雷臉色一變。
“方向不行,繩子不夠長,而且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那個中年將領搖了搖頭,能不死,誰願意死,但需要赴死的時候,總要有人頂上去。
向天雷頓時意識到了後果是什麼。
這處堤壩並不小,畢竟連同的河道就有二十米寬了。
最後需要投入的兵力,拉裂開這堤壩,必然需要至少近千人,滄江之水貫通之下,這上千人在河道底部,還能跑的掉嗎?
“和被兩江重鎮前後夾擊的犧牲相比。”
“此刻的投入,值得。”
“我會選擇識得水性的弟兄,另外末將請命,親自率領他們拉裂堤壩。”
“請大人允許。”
那個中年將領沉聲道。
“你是渭河平原阻路之戰上,剛剛提拔上來的參將。”
“榮華富貴尚在後麵。”
“若是犧牲在這裡,值得嗎?”
向天雷直直看向旁邊的中年將領,聲音透著低沉。
“滇南行省是我的家鄉。”
“西川行省出了熊總兵和許總兵,特彆是青州府方麵,皆是甘願赴死之輩,如此才憑借一府之力,打出赫赫聲名。”
“我滇南行省也非貪生怕死之輩。”
“在渭河平原上咱們打出了赫赫聲名的阻路之戰,令天下皆知我滇南重鎮。”
“若一戰而竭。”
“豈不讓天下笑話。”
“末將身為滇南重鎮的將領,身有所感,不願被人笑話。”
中年將領沉聲道。
“我也不想被人笑話啊。”向天雷輕歎一聲,一座邊軍重鎮如何為天下所敬仰,皆是因為一場場赫赫有名的大戰打出來的。
自今日之後。
無人再敢小覷熊鯤統帥的西川重鎮,正是因為前有渭河平原對戰大荒國,後有今日主動出城一戰,從天亮打到天黑,令四十萬兩江重鎮的兵馬不敢分兵。
這已是赫赫戰功。
至於青州府,無需多議,天下已知其強大。
江南重鎮和東南重鎮,皆水兵起家。
不在一個起跑線上。
滇南重鎮能夠拿出手的就是渭河平原的阻路之戰,若不能在今日,再次打出阻路之戰的赫赫聲名。
那滇南重鎮在天下人看來,豈不就是一個笑話。
“末將趙四海,請命。”那中年將領沉聲道。
“趙將軍,去吧。”
“儘可能的顧全性命,戰後我親自為你們請功。”
向天雷沉聲道。
“是!”趙四海拱了拱手,轉過身走到其統帥的一支兵馬麵前。
“破軍營,上期一步。”
“精通水性的,上前一步。”
“非家中獨子的,上前一步。”
“年齡過二十歲的,上前一步。”
“未曾受傷者的,上前一步。”
“願甘心赴死的,上前一步。”
趙四海沒有廢話,直接提出要求。
望著最後走出來的一千零一十九人。
他目光掃過去,猶如鷹鳩一般很快看過所有人,指了指三個人。
“你們三個,離隊。”趙四海沉聲道。
“趙將軍我可以的,我過了明日就二十歲了,不影響的。”其中一個年輕兵士急忙道。
“趙將軍,我隻是腰間受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影響揮刀的。”一個中年兵士急忙道。
“趙將軍,我雖是家中獨子,但我父是滇南重鎮的老兵,他說過,有戰必爭先,雖死而無憾。”
“他會為我今日之舉,感到高興。”
最後一個青年兵士大聲道。
“規矩就是規矩。”
“這是軍中。”
“你們三個出列。”
趙四海麵無表情道。
“是!”那三人臉露苦澀和懊悔,但也隻得出列,然後跑步回到了後麵隊伍去。
“總兵大人。”
“破軍營一千零一十六人,現已做好準備。”
“請您下達命令。”
趙四海轉過身麵朝向天雷,沉聲道。
“破軍營好樣的。”
“經此一戰,不論勝敗,我滇南重鎮都將依破軍營為榜樣。”
“凡我向家所屬子弟,未來入伍,將會先入破軍營,依身為破軍營的兵為榮。”
向天雷沉聲道。
趙四海近乎拿出了一整個破軍營來為了完成任務,他向天雷自然不能虧待了這破軍營。
凡向家子弟以後入伍,先入破軍營,無疑是讓破軍營和向家完全綁定在一起了。
“弟兄們。”
“隨我去。”
趙四海拱了拱手,轉身便跳進了靠近堤壩的下方乾涸河道裡,來到了堤壩儘頭,抓住有戰船送來的錘頭掄起來砸向堤壩中央,很快一個個兵士也紛紛跳下去。
開始鑿開一個個大概腰身粗的洞口。
不斷的往裡麵深挖。
很快眾人就知道他們是要乾嘛了。
鑿穿一個個洞口,最後從內部拉扯開整個堤壩,屆時他們頭頂之上將會因無儘江水衝蕩下,裹挾大量的泥土,石塊撲麵砸下來。
這些人能活下來的,不會太多。
而過去他們的方法,是從堤壩四周慢慢的挖,把泥土,石塊給分散開,直到最後貫通滄江之水,哪怕有衝撞之力,也不過是水流之力,不至於要人命。
“都愣著做什麼。”
“趕緊加寬河道,減少水流衝撞。”
“另外扔下去繩子,綁他們身上。”
“最後關頭,能拉上來多少是多少。”
向天雷沉聲道。
此刻在滄江水麵戰船上的江南重鎮的兵士們,看著這一幕一個個都忍不住愣住了。
這麼玩命?
這麼拚的嗎?
戰爭還沒開始,就開始搏命了嗎?
“從他們接下任務開始。”
“屬於他們的戰爭,就已經開始了。”
這個時候戰船上一個將領沉聲道,他看出了水兵和陸戰之兵的差距,前者太安逸了,隻要戰船不毀,幾乎很難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