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臣弟錯怪你了!果然在這冷漠的朝堂上,隻有你對我最好!
其他人都在說我壞話,那個郗禦史居然還噴我無能!隻有皇兄你護著我!
順親王垂下頭,為自己之前的不滿而慚愧,卻正好錯過上麵皇帝遞給郗禦史的滿意眼神。
容羽發現這位臣弟真的跟個小孩子一樣。
被人噴了,也不會噴回去,更不會替自己辯解,隻是扁著嘴站在原地,一副“你們好冷酷你們好嚴厲你們好無理取鬨”的模樣。
他這麼天真,搞得容羽都覺得自己在欺負小孩子,不得不出聲替順親王說了幾句好話。
沒想到底下的言官更像打了雞血一般,直接把炮口從順親王轉到他這個皇帝身上了,話裡話外都在暗示“皇上你可不能因為顧忌幼弟情麵而睜著眼說瞎話”啊!
容羽:emmmmmm雖然我的確暗示了一小下,但你們這個表演也太過賣力了吧。順親王都快哭了哦。
順親王的確憋屈得很,不僅替自己憋屈還為皇兄,所以下了朝之後他又奔去後宮慈寧殿了——這次是去找太後訴苦告狀。
太後一開始還跟著他一起罵文武百官要求太高,結果後麵一聽容羽因為幫他說話也被言官噴了,立刻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轉變。
太後:“施安啊,郗大人他們其實說得有些道理。你說你,怎麼修河堤修著修著反倒決了堤呢。”
順親王:???
母後,您剛才不是那麼說的啊母後!您剛才還幫我一起罵郗禦史多管閒事呢!
太後搖頭歎息:“唉,都怪你皇兄太寵你。我要跟他說說,以後可不能這樣了。再有下次,照律處罰!”
順親王:“母後?!!!”
正好他哥進門,太後看也不看順親王,直接衝穿龍袍的青年招手道:“今□□堂上的事哀家都聽說了。你以後也彆太護著你弟,不然他還怎麼替你辦事?有錯就要改要罰,不然怎麼長記性。”
容羽瞥了眼呆住的順親王,似笑非笑:“母後說的是。不過這次就算了吧,施安已經戴罪立功了,朕也是這麼跟朝臣說的。”
“唉,也是。”太後說完,板起臉看向小兒子,“還不快多謝你皇兄!”
順親王:“……多謝皇兄。”
他依言下拜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都是懵的。
太後卻笑著對容羽說:“你弟弟做得再有不好,也還是知錯能改,更何況他終究是你弟弟。皇帝你看……”
容羽笑了:“母後說得這是什麼話。人非聖人,孰能無過,再說施安已經戴罪立功了,不然朕也不會在朝會上幫他說話。”
“母後要說的就是這個!”太後卻故作嚴肅,“知道的人清楚皇帝是護弟心切,不知道的還以為陛下在玩捧殺!為了維護幼弟,連言官進言都不去聽,傳出去無論是對陛下還是對施安的名聲都不好!”
順親王這才恍然,隨後便是一臉感動和不安:“皇兄……”
容羽製止了他,同樣正色對太後保證:“朕明白了,多謝母後教誨。”
太後緩了臉色,放鬆身體,擺手道:“母後老了,隻希望你們兄弟能平平安安,和和睦睦。施安全心幫助你這個皇兄,你也要全意教導你這個臣弟,這樣你們兄弟感情才會長久。”
容羽頓了頓,微微笑道:“朕還不是怕管教過頭,母後你會心疼。”
“隻要你是真心為他好,母後又不是那種不明事理之人。”
“有母後這句話,朕心裡就有數了。”
這對天家母子達成了共識,唯有話題中的第三人還很懵懂,不明白兄長和母親在打什麼啞謎。
看他這個亞子,容羽在心底歎了口氣。
好吧,還是自己想多了,這真的隻是個傻子。
為了挽回氣氛和母子兄弟情,容羽提議為順親王的歸來接風洗塵辦家宴。
順親王本人還想推辭一二,太後卻已經一口應下,還指明要計貴妃操辦:“賢妃和淑妃還要養胎,不易操勞。德妃又被你指去辦那個什麼女官選拔了,就讓貴妃勞累些吧。”
容羽笑:“能得母後指名,是她的榮幸。”
順親王:“德妃?”
太後:“你剛回京不知道,就是那位郗禦史的嫡長女,上次選秀進來的。你皇兄可真是對她寵愛無比,不過大半年的時間,就已經把人從美人提到三夫人的份位上了。”
麵對太後意味深長的眼神,容羽假裝什麼都沒看懂,隻笑道:“她的確合朕心意。”交代的工作樣樣完成得好,還不掐尖要強,這樣的手下誰不愛呢。
可惜太後聽不見長子的心裡話,聞言表情反而更複雜。
一旁的順親王注意到了,眨眨眼,不由得就把這位嬪妃的姓氏記在了心中。
等到家宴時,他不自覺就去關注這位皇兄的新晉寵妃,想知道她有哪裡特殊的,還能讓自己幕母後露出那麼一言難儘的表情。
這一看不知道,看了嚇一跳。
這位郗德妃居然跟他早逝的嫂子很相像,就是眼睛不一樣。
但是那雙眼睛,又隱約勾起了順親王心底一段久遠的回憶……
宴會另一邊,何修儀低聲對郗之桃說:“對麵的順親王似乎一直在看你誒。”
郗之桃早就發現了,所以一直儘量不讓自己的目光往那邊移,現在也是垂著眼低頭吃酒,嘴唇微動:“我知道。”
何修儀:“你和他以前認識?”
認識嗎?
算吧。
小時候見過一次麵,不過那完全是意外。
要不是今天的家宴是特意為這位年輕親王舉辦的,而且對方還出席了,出席了不說還直勾勾盯著她看——郗之桃壓根就不會想起這麼久遠的一件事。
最讓她心煩的是,這個順親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和他的身份?還敢這樣一直、一直盯著看?
還好陛下似乎被什麼絆住了,一時半會還沒來。
但皇帝本人不在,其他人又不是瞎子。
順親王盯著瞧的時間太長了,表現得太明顯了,就連太後都不得不問一句:“施安,你怎麼一直盯著德妃看?是不是覺得德妃很眼熟?”
太後本意是想用郗之桃肖似先後作為借口糊弄過去——無論她的小兒子盯著她長子的妾看是出於什麼緣故,但最好就是這個原因!
結果,順親王完全沒體會到母後的用心良苦,傻傻點頭又搖頭:“兒臣知道德妃娘娘和淑惠皇後長得很像,不過在兒臣看來,她們的眼睛完全不一樣,所以兩個人也沒那麼相似。”
所以這就是你對你哥的女人評頭論足的理由?
郗之桃表情更僵,太後的笑臉也快維持不下去了,其他人更是紛紛住嘴,一時間原本熱鬨的宴會陡然陷入一片寂靜。
順親王這才反應過來,終於移開了視線,衝太後笑道:“兒臣之所以一直盯著德妃娘娘看是有原因的。德妃娘娘是否在五歲那年的夏天,去過觀音山禮佛?”
這種事一查就知道,郗之桃不得不點頭。
順親王跟著點頭笑道:“那就對了。母後,兒臣和德妃娘娘還有這樣一段緣呢。您還記得兒臣九歲那年去觀音山小住嗎?”
太後一臉恍然:“難不成……”
“對。”順親王笑得更開心了,特彆親切地看了郗之桃幾眼,“兒臣在觀音山佛寺偶遇過德妃娘娘。那時候覺得這個小妹妹和嫂子長得好像,就擅自上前搭話了。德妃娘娘當時眉眼還未長開,比現在還要肖似嫂子。”
順親王九歲的時候,當今聖上和淑惠皇後都是十七歲,已經成婚了。所以順親王口中的“嫂子”正是淑惠皇後。
聽聞這個緣由,太後臉色好了不少,笑道:“那是的確有緣。”
那會兒郗之桃五歲,順親王九歲,還算不上男女大防。順親王以前的確很喜歡淑惠皇後這個嫂子,偶遇一個跟嫂子長得像的小姑娘上前搭話也屬正常。
太後娘娘高懸的那顆心啊,終於能放下了。
郗之桃也鬆了口氣。
但她眼角餘光瞥見對麵男人亮晶晶的眼神,不知為何心一沉,一咬牙,對太後笑道:“妾身也曾聽聞親王殿下年輕有為,文武雙全,卻沒想到還跟妾身曾見過一麵。”
“哦?德妃不記得了嗎?”
郗之桃搖頭:“妾身從小記性就不太好,有過去十幾年了……說實話,剛才親王殿下一直盯著妾身看,真是叫妾身忐忑不安。”
太後的視線如有實質地壓在郗之桃身上。
郗之桃咬牙挺住,續道:“真怕叫未來的親王妃誤會,要找妾身算賬呢。”
太後目光沉沉,聞言若有所思,看向小兒子。
計貴妃趁機插嘴幫忙:“說來妾身也是自潛邸跟著陛下的老人了,算是看著順親王殿下長大的。趁今日家宴,妾身也就腆臉問一句,太後娘娘,我們這些做嫂子的是不是該給親王殿下找個弟妹了?”
這句話說到了太後心坎裡去,臉上的皺紋全都舒展開了。
不等順親王自己表態,太後就點頭應道:“還是貴妃靠譜,提醒哀家了。是時候給施安找個王妃,幫他管理王府了。”
“什麼王妃?”
男人帶笑的低沉嗓音插入談話,席上嬪妃紛紛離位下拜,被帝王一揮手免了禮。
太後瞥了眼有些魂不守舍的小兒子,笑著對姍姍來遲的長子道:“哀家在說,該給施安找個王妃了,就算正妃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側妃也行。”
皇帝大刀闊斧地坐在首位,聞言不在意道:“那就交給貴妃,讓她幫忙相看合適的高門貴女。”
沒等太後回“哀家也是這麼想的”,他又想起什麼,補充道:“正好北夷要來京城和我大昭結盟,北夷首領已經帶上她的女兒動身了。到時候讓貴妃等人招待北夷首領之女,請來各家淑女陪同,正好幫施安挑選王妃。”
太後一下笑開了花:“還是皇帝想得周到,一箭雙雕。”
然而作為當事人的順親王卻愁眉苦臉。被他母後瞧見,一通訓斥:“還不趕緊謝謝你皇兄?!老大不小了,還像個孩子怎麼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