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羽的記憶已經差不多恢複完全了,對沐堯的了解也比剛回到這世界時加深了許多。
不過由於過去兩人是死對頭的緣故,容羽就是對沐堯再了解,也不知道他這個任務世界中的任務對象,到底是如何察覺到隱藏在世界背後的係統的存在。
現在,容羽知道了。
沐堯竟是在領悟劍道,感應天道時有所察覺。
沐堯的縱橫天資助他登上了這個世界的巔峰,最終也讓他發現了自己整個人生的可笑——原來,自己經曆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自己的存在也隻是為幫助他人達成目的的嫁妝。
細思沐堯光輝的家世背景,出眾的外貌形容,卓絕的修道天賦……一帆風順的人生怎能禁得起這般否定。也難怪沐堯在得知真相後,承受不住……
容羽沒法指責沐堯的脆弱,隻是很遺憾。
若是沐堯未自殺,係統就不會紊亂,自己也不會失去記憶,還要再經曆一些波折,才能獲得這些早已得知的消息。
更何況,沐堯還猜錯了一層。
他和這個世界不僅僅是虛假的,還是虛假中的虛假,創造這個世界的伊甸園公司竟然也隻是容羽大腦中的一個幻象。
劍中的容羽心情複雜,歎了口氣。
劍外,孔祭與許恒麵麵相覷,都從彼此臉上看出了茫然:
“他這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他察覺到自己隻是雷音石中的一段影像?”
許恒的大膽猜測把他自己和孔祭都嚇了一跳。
此時影像已結束,已經報廢的雷音石沒了先前的光澤,變得黯淡無光,就如路邊最普通的石子。
孔祭擦擦額頭上的冷汗:“許兄不要胡說。就算我們是修士,這也太玄了。”
許恒跟著擦汗:“孔兄說的是,是我胡謅過頭。”
這時候孔祭聽見容羽的歎息聲,本想詢問,忽想起孔羽曾是魔尊佩劍,魔尊又曾和沐堯比肩。此時故人重逢,中間卻隔著萬年時光,甚至另一方連人都不是,隻是一段無魂的影像。想必就算是一把劍,心情也是很複雜的。自己還是不要自討沒趣地多嘴了。
“……這句話倒是蠻有味道。孔兄,你說呢?”
“什麼?”孔祭回神,對上許恒無奈的一雙眼。
後者扶額:“孔兄還真是信得過我,當著我的麵出神,就不怕我為了那一半財富趁機偷襲?”
孔祭知道許恒隻是在過嘴癮,乾脆不理他,反問:“你剛才說了什麼?”
許恒果然不再糾結:“我說,這位前輩反複念叨的‘天意無常,此生虛妄’還挺有味道,值得細細琢磨。”
孔祭默默重複了一遍,心中一動,仿佛觸及到了什麼,但沒等他抓住,那點東西就飛快地溜走了。無奈這裡真不是什麼參悟的好地方——是彆人死後的家,他們兩人把人“洗劫”一空也就算了,還要當場打坐頓悟就太過分了。
因此孔祭隻將這短短八個字記在心頭,等今後有時間再慢慢細究。
出了沐堯之墓,先前被孔祭打暈的黨盈盈也快醒了。
孔祭原本還在擔心可能遇上先前那批從澗淵出來的人,不想外麵空無一物,也不知是出口位置不同,還是那群人已經散掉了。
反正對他來說,有人沒人都一樣,隻有黨盈盈反倒更容易進行他的計劃——孔祭將羽劍插在黨盈盈身邊,自己則與許恒自行離去。
於是當黨盈盈醒來時,就看見噩夢中的青年陰魂不散,抱劍站在一邊盯著她。
黨盈盈一寒,瞬間爬起身,這才發現自己身邊的景象變了。她難以置信,又欣喜萬分,激動之下甚至敢去問旁邊的大惡人:“我,我們這是出來了?”
孔羽微微頷首。
黨盈盈臉上露出了笑意。隻是當她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那笑又僵在了臉上:“另外一個人呢?為什麼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你想對我做什麼?!”
容羽衝她一挑眉,一臉的理所當然:“跟著你回宗門啊。”
“???”
黨盈盈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回宗門?
回朝天宗?
這個混蛋要跟著她回去找師父師兄父親自投羅網?
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不到他看上去心狠手辣,心思縝密,居然也是個自視甚高的大笨蛋!!!
黨盈盈又想笑了。
而且這次笑的原因和先前完全不同!
“你該不會以為我蠢到跟你自投羅網吧?”
輕飄飄的聲音,卻像暴風雨前的烏雲,一下把黨盈盈臉上的燦爛壓了下去。
黨盈盈突然打了個寒噤。
她看見抱劍青年盯著自己,眼露嘲笑,嘴角輕輕向上微挑著:“你大概不知道,那毒藥不是一般的毒,而是一種蠱丹。也就是說,現在你身體裡其實有一隻蟲子,而且那蟲子還為我掌控。按不按時吃藥倒是其次,我的命令才是最優先的。”
黨盈盈的小臉一片慘白。
容羽繼續:“如果你認為,可以在回到朝天宗後,讓人把我抓住,逼我交出解藥就此解脫,那就大錯特錯了啊。我想,你應該不會這麼天真的,對吧?”
黨盈盈:“……”
她硬生生咽下一口血,露出堅強的笑容:“當然不會……我隻是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