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錦打量天色,仍舊選擇出宮去天師府。老皇帝寵愛賈元錦,出宮令牌早賞了她,縱容她去城中玩樂,所以元錦一帆風順出宮到天師府門口。
天師府門前已經停有一輛馬車,車身玄色漆金,華貴雍容,主人應是身份貴重。
元錦凝眉敲開國師府的大門。
開門的下人先是從容淡定,畢竟連皇帝為了見他家大人,都多次夜訪,更彆談旁人。
可他一觸即那熟悉的嬌色,一個趔趄栽倒,隨後瞪大眼睛往後爬幾步,慌慌張張逃進府中,大喊:“不好啦!混世魔王又打進來了!警戒,速速警戒!”
“他什麼眼神,有本宮這樣嬌憨可愛的魔王嗎!”賈元錦朝落荒而逃的下人吐舌頭。
元錦翻翻她的記憶,看見這人上次潛進天師府將雲輕白控製後,狐假虎威,仗勢行凶,把國師府鬨了個天翻地覆,勤勤懇懇保衛天師府的下人被捉弄得慘不忍睹。
不怪他們稱她為混世魔王。
元錦冷不丁抽出一張符籙搖晃,賈元錦立時消了氣焰,鼓起腮幫子氣呼呼跟到她後頭。
賈元錦消停下去,但不多時衝出一列效仿雲輕白穿著的白衣少年,手持桃木劍將她團團圍住。
他們屬於大喻國師的門徒。
打頭的少年警告道:“公主殿下,天師府重地,請止步。”
元錦依言止步,淡笑問:“國師大人命你們前來阻攔的麼?”
少年聞言愣了下,彼此之間傳遞眼色。
元錦見狀對問題的答案了然,於是繼續前進,閒庭信步逼得少年們節節後退。
他們害怕傷她,不敢真正出手,因為雲輕白根本沒有下阻攔的命令。
依記憶走到接客的花廳,廳中擺了酒席,坐著對酌的兩人,卻是雲輕白和洛商。
眼看他們好似相談甚歡,元錦當即拽緊衣袖,危機感如潮淹沒心弦。
“皇兄好雅興。”她不舍得責備雲輕白,便將矛頭指向洛商,“父皇尚且埋首案牘勞心勞苦,你身為太子卻喝酒尋歡,誰看了不歎一聲逍遙自在。”
麵對來人,洛商目不斜視,嘴角噙笑,端起酒杯輕撞雲輕白桌前的杯子:“國師大人,外界傳言愈演愈烈,父皇因它夜不能寐。孤憂心不已,亦輾轉反側,特來此尋求解法,叨擾你許久,實在慚愧。孤敬國師一杯,隻盼我大喻風調雨順。”
說罷他衣袖掩麵,將酒一飲而儘。
元錦冷笑,高聲道:“皇兄,你不知道嗎,國師素來不碰酒。”
洛商狀似詫異地側頭望向她:“是嗎?可剛剛國師陪孤飲了不下三杯酒哎。”
元錦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洛商在說謊,以前她扯著袖子求師父飲一杯,他無不是冷漠拒絕。
現下雖然無記憶,可習慣哪能輕易改變。
她抿唇盯住雲輕白,突然劈手奪過一把桃木劍,驚得包圍她的白衣少年紛紛出招。她右手挽劍,劍風削落院中紅梅,花瓣洋洋灑灑漫天飛舞,左手適時拋起風符幾張,罡風順著劍尖卷起花瓣,如花雨般襲向廳中擺席的圓桌。
緊跟著,手持桃木劍的少年們皆把劍織網,纏上她的脖子,製住她的行動。
元錦不在乎他們,隻緊緊看著放酒的圓桌,希冀它的坍塌,然而雲輕白微微拂袖,彈指間消弭罡風勁雨,卸了力道的梅花雨繽紛,落到他衣間,給不食人間煙火的他添抹人間的紅。
雲輕白執杯,喉結滾動,將斷腸的酒飲下。
元錦委屈得想哭。
不是為師父沒喝下她的酒,而是因洛商不知使用何法子逼師父喝下酒。
可她不能變現得太激動,免得叫洛商看出她與師父間的端倪。
她在浮生一夢再放肆,也絕不能影響現實中的師父名譽。
元錦暗掐自己一把,將淚意吞進肚子裡,冷眼一掃眾舉劍挾持她的白衣少年,命令:“讓開。”
白衣少年們被大喻國師教導得很好,他們無半點屈服於權貴之意,驕傲明朗地挺直脊梁,維持鉗製她的動作。
“皇妹,天師府不是皇宮,沒有父皇縱容你耍威風。”洛商見縫插針譏刺,隨後對雲輕白說,“國師大人趕人還是留人,無須顧忌孤。”
寶錦曾大鬨天師府,腦子正常的人誰會希望她留下。
元錦自知理虧,卻心有不甘。憑什麼連洛商都能和師父平起平坐,甚至相知有素。
這兩人之間究竟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關係?
如果他們的關係......
元錦背脊竄起一股涼意,亂蹦的心臟無處安放,她開始害怕雲輕白的答複......
“你們退下。”雲輕白最終道。
“遵命。”剛剛對元錦命令毫無動容的眾弟子齊齊收劍,畢恭畢敬朝雲輕白作揖,轉眼消失在原地。
元錦驀然鬆了口氣,心裡的大石頭落地,師父終究還是偏心她的。
接著她信步走進花廳坐到席間,咄咄逼人的洛商陡然換了態度,體貼招來丫鬟加上一副碗筷,關照她:“皇妹嘗嘗天師府的素齋,不比宮中做得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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