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中,洛商秉燭批奏章。
而納蘭明珠奉貴妃之命前來探視,她屏退左右,親自將夜宵一一取出,冷不丁提醒他。
“我們分明計劃的是一擊斃命之毒,老皇帝早該駕崩,可如今過去整整兩月,老皇帝還活得好好的,元錦日日跑去侍疾。”
談到元錦,納蘭明珠俏麗的臉蛋蒙上一層陰霾。
她轉換話鋒,拉長語調笑問:“難不成你舍不得?”
納蘭明珠實為元明珠,她借係統之便,用積分換取保留記憶的寶物保留下記憶,與洛商結為同盟。
他們一路走來,聯手鏟除勁敵無數,眼看就要成功,她可不想見到洛商為元錦,前功儘棄。
係統給她發布任務,助洛商取得伏屠骨,任務成功後不僅可以得到大筆積分,還能得到一件寶物的複製權,她早作好打算,複製伏屠骨,悄悄提升修為,壯大自己的勢力,然後.....
搖曳的燭火映出元明珠一閃而過的精光,她暗撇洛商一眼,端著雞湯款步走到案前,瞧見堆滿奏章的禦案,說:“浮生一夢,一個幻境而已,你何必為這不存在的世界勞心勞神?”
“天災不斷又如何,隻要我們把靈女祭祀......”
一聲低笑忽地飄蕩,在深沉的夜裡尤為滲人。
元明珠識相地閉嘴。
洛商擱筆,單手支頭瞧她,嘴角笑意愈勝:“怎麼不說話了?”
元明珠身形高挑,而洛商坐在明黃的龍椅上,矮她整整半截,可他漫不經心投來的眼神,恍如高山沉沉壓到她的肩頭,心臟緊繃放佛被一隻大手緊握,令她快喘不過氣。
他不愧是未來的天帝,飛升之後,從卑微散仙一路攀到天下至高。
元明珠磨磨後牙,低下眉,彎腰將雞湯放到他麵前:“想來師兄自有妙計,我見識淺薄,出言不遜,望師兄見諒。”
眉間朱砂微動,洛商笑得意味深長:“元明珠,你與元錦隔著血海深仇,還能這般麵不改色同我虛以逶迤,我當真有些害怕你哪天作一次冷血蛇,反咬我一口。”
“我對師兄忠心耿耿......”
話未說完,就被洛商抬手打斷:“忠心與否,還待將來再看。”
他大掌一伸,托住元明小巧精致的下巴,而後鉗製她的雙頰,強勢拖到身前。
元明珠受力往前一倒,半伏到他膝上,迫不得已仰頭望他。
微弱的燭火無法驅散黑暗,隻見他半張臉被黑暗吞沒,如魔邪獰,再見不到半點清風朗月的仙人之姿。
他殘忍笑道:“師妹,你說得對,天災不斷又如何,隻要我們把靈女祭祀,伏屠骨便手到擒來。”
前兩世,在浮生一夢中,洛商攜手元錦登基為皇,祭祀靈女寶錦,成功破除幻境,得到伏屠骨認可。
而今,元錦的神魂沒有同前兩世一樣附身納蘭家大小姐,卻附身靈女。
靈女注定將被祭祀,祭祀者與普通被鏟除的競爭者不同,她沒有生還之機。
她將死在浮生一夢中。
洛商想,不過犧牲一個元錦而已。
半跪伏在膝上的姿勢屈辱至極,元明珠卻朝洛商展顏一笑,找不出絲毫不甘與怨憤。
同時,那雙盛了盈盈秋水的美人眸,倒映出一雙沉沉漆瞳,宛若殿外的夜色。
殿外夜色放佛厚重黑幕將大地牢牢籠罩,吞噬所有的光,沉甸甸壓在人心頭。
長樂宮中,隻罩了一件外衫的元錦臨窗剪燭,火星啪嗒爆響,濺了一滴火星在手背上。
漂浮於空中的賈元錦似覺得燙在自己身上,頓時哇哇亂叫。
真正受疼的元錦擱下剪刀,支頭靜靜觀賞她的表演。
被她目不轉睛盯著,愣生生令賈元錦升起不好意思的羞惱。
她幽幽飄到帷幔後,單露出一雙眼睛浮到帷幔上,認真看著元錦,轉換話題:“你當真不處理巫蠱娃娃麼?父皇病重,可沒人護我們。”
元錦輕點桌麵:“誰說沒人護?”
“你說國師?”賈元錦嫌棄地皺鼻,“一個膽小的登徒子!他輕薄了你就躲進房中,不願負責,指望他不如指望納蘭侓延!納蘭侓延好歹還大著膽子來向你提親。”
元錦低眉淺笑:“你不懂。”
沒人會懂得,她感知到她那一本正經修行無情道法的師尊,主動靠近時的愕然與歡喜。
兩人纏綿的刹那,她甚至想到自己身穿鳳冠霞帔與師尊結契的場麵。
鸞鳳和鳴,雲霞成綺,雲輕白立在亂瓊花雨裡,牽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