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網上那些他曾嗤之以鼻的,對陸雲挽的恐怖描述,在同一時間出現在了他腦海裡。
楚漳臉色瞬間蒼白。
這一幕落在了宴會廳所有人的眼裡。
刹那間,“政變”兩個字出現在了他們腦海之中。
緊接著不隻是剛才那群皇室成員,宴會廳的角角落落都出現了啜泣聲。
一切的一切都在無聲地訴說著陸雲挽的野心與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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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攝政王與做出一切決定的人,陸雲挽當然知道這群人在想什麼。
可是他依舊不為所動。
或許此時除了陸雲挽以外,隻有楚玄舟一個人能夠完完全全的確定:
眼前這一幕和政變沒有一絲半點的關係。
……所有人都認為,那個不知名的襲擊者徹底惹怒了陸雲挽,讓他及待地暴露出了自己的野心。
隻有楚玄舟清楚他到底是在做什麼……並曉得陸雲挽為自己走到了哪一步。
為什麼……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隔著人群,遠處那道黑色的身影又一次與楚玄舟記憶中深夜裡送彆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陸雲挽的的確確是生活在星際中的一個人,可是在楚玄舟看來,他卻遙遠得像一團迷夢。
而越是看不夠透他,楚玄舟就越想靠近他、了解他。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
陸雲挽腳下的鮮血已經積成一攤。
他的體力早就已經不支,此時完完全全是憑借意誌力和手杖站在這裡的。
但是宴會廳裡已經自顧不暇的人,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他們的視線始終落在門口處。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終於有來自皇室軍團與衍微軍團的士兵走了進來。
負責搜尋首都星的他們開始給陸雲挽彙報情況。
“……攝政王大人,我們在首都星七個海域,都發現了藏匿在深海之中的機甲!”
“根據機甲的型號查詢,他們並不是軍部機甲。”
第一個人說完,又有一個穿著皇室軍團軍服的人上前繼續說:“同時還有一百餘個身份不明的人,藏匿在宴會廳四周。”
士兵的話鏗鏘有力,撞在每個人的耳膜中。
這一下所有人都震驚了。
——竟然真的有人將機甲藏在首都星!
看來剛才針對陸雲挽的那場襲擊,的確是早有預謀。
大概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口頭上彙報之後,士兵還將投影放了出來。
還沒有等宴會廳裡的人從剛才的震撼之中緩過神,他們的頭頂便出現了十幾台型號各異的中型機甲。
就像剛才那個士兵說的一樣。
這些機甲的確不是軍部的型號。
……人魚雖然隻知道享樂,但是除了楚漳這種徹徹底底地活在謊言之中的人以外,其他人對於這個世界的時局也是有些了解的。
他們一下就明白過來:
這些機甲全都來自地下黑市。
……至於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它們弄到這裡的人,不出意外應該是皇室成員。
頭頂機甲的全息投影沒有消失,明明內心深處告訴自己這些東西隻是虛影而已。
可是那巨大的金屬物體,還是無時無刻地不在壓迫著眾人內心與靈魂。
此時此刻彆說是說話了,就連剛才還在啜泣的人都強忍了下來,同時下意識地秉住了呼吸。
——到底是誰要在這裡殺陸雲挽?
快點出來將這一切認下!
大概是攝政王的形象太過糟糕,這群人魚全都以為陸雲挽如果找不到幕後黑手的話,會將所有的人列為嫌犯。
害怕遭到陸雲挽報複的他們渾身顫抖。
而這群與襲擊事件沒有關係的人魚都是如此,更彆說那些認出了機甲的人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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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間,宴會廳的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悶響。
這個聲音並不大,但是在過分安靜的宴會廳裡卻顯得極其刺耳。
所有人都而同地將視線落了過去,他們看到——
就在宴會廳的正前方,一名身著天藍色禮服的皇子癱坐在了地上。
他不斷顫抖的身體以及蒼白的麵孔,無一不在表明自己的緊張與恐慌。
不隻是那群人魚,陸雲挽也隨之將視線落了過去。
他的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看上去溫柔極了,沒有半點的威脅。
然而正是這樣的溫柔與輕鬆,和他身上的血腥味還有來自衍微軍團和荷槍實彈的士兵,產生了巨大的矛盾。
它就像是一隻利劍,瞬間徹徹底底的擊潰了人魚心底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
“我……我……陸雲挽……不,不對,攝政王大人。”對方的牙齒不斷磕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都不能完整說出口。
陸雲挽笑著朝他點頭。
“怎麼了殿下,你有什麼線索?”
他溫柔地問。
明明早就知道陸雲挽是一個手段殘暴、喜怒無常的人。
可是對方這一眼卻還是給了那個人魚錯覺——如果都說了的話,陸雲挽會不會饒了自己?
“對……對的。”
他強行咽下一口唾沫,努力深呼吸,調整自己的情緒。
看到這人的樣子,站在他身邊的兄弟姐妹們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們明白了過來:對方背叛了自己!
“你要說什麼?!”立刻有人走上前來,想要打斷這個人魚的話。
然而他的所有勇氣就隻夠支撐自己大聲說完那一句。
隨著話音的落下,陸雲挽的視線也冷冷地掃了過來。
這漫不經心地一瞥,立刻讓那個人魚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站在背後的衍微軍團士兵向前,將他擋在原地。
在巨大的壓迫感的攻擊下,那個人魚不得不向後退去,同時一句話也難說出來。
見狀,陸雲挽終於將視線從他的身上離開,再次落向癱坐在地上的人魚身上。
對方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結結巴巴地說:“外麵,外麵那群人……是我們帶來的。”
他的答案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陸雲挽隻是輕輕的挑了挑眉,他輕輕的轉了轉手中的手杖,低聲問:“哦?殿下們帶那些人來這裡,是想要殺了我嗎。”
受到身體狀況影響,陸雲挽的聲音很小,如果放在平常的話,或許隻有他身邊的幾個人能夠聽到陸雲挽在說什麼。
然而此時此刻,整個宴會廳裡的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辨認著陸雲挽的聲音。
故而他並不大的聲音就如巨鐘一般,在所有人的心頭敲響。
如果大家不是那麼緊張的話,或許能通過陸雲挽的語氣分辨出他並不好的狀態。
可是現在,完全沒有人有精力注意到這一點。
他們隻從陸雲挽的語氣中聽出了濃濃的威脅。
“不不不!當然不是——”聽到陸雲挽的話後,這個人魚立刻激動了起來。
且不說他這一次真的不是朝陸雲挽去的,就算他們的目標是陸雲挽,那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承認啊!
在死亡的威脅下,剛才還結結巴巴的他說起話來竟然通暢了許多。
人魚攥緊了雙拳,一口氣說道:“攝政王大人您可以調查!我說的,我說的絕對沒有任何問題……這些士兵是我們的人,但是我們針對的人並不是您啊!”
說話間,人魚竟然破了音,他的語句中滿是對於陸雲挽的畏懼。
同時害怕被陸雲挽殺死的他,竟毫無遮掩地將事實說了出來。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個人魚身上都完全沒有一點皇室該有的樣子。
哪怕剛才發生的一切已經足夠刺激,但是這個人魚的話,還是讓周圍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今天真的有人打算在首都星上動手啊!
可既然他們想殺的人不是陸雲挽,那麼最終目標又是誰呢?
陸雲挽並沒有著急問這個問題。
自導自演一出今天這場大戲的他先給對方設了個圈套:“……哦?所以殿下的意思是,我隻是誤傷對嗎?”
停頓幾秒,那個癱坐在地上的人魚突然瘋狂的點起了頭。
——顯然,陸雲挽的傷是他自導自演的這個可能完全沒有被人魚列在備選項裡。
在這群人魚眼中,陸雲挽完完全全沒有理由於今天上演這一出好戲。
同時,攝政王“自私自利”的形象早就已經深入人心。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都不是會朝自己下狠手的人……
見這個人魚主動將黑鍋接了過去,陸雲挽粲然一笑,他看上去心情大好。
甚至於一直站在原地的攝政王,竟然扶著手杖緩緩向前走去。
他的腳步無比緩慢。
而凡是陸雲挽路過的地方,站在那裡的人都立刻低頭行禮為他讓出了一條道路。
最終,陸雲挽站在了這個人魚的最前方,他用手杖的尖端抵著對方的心臟緩緩問道:“所以這些機甲與士兵,是殿下為誰準備的呢?”
陸雲挽的語速緩慢,尾音輕輕揚起,就像蠍子的長尾。
他的每一字、每一頓,都在引誘人魚掉入陷阱。
眼見著同伴已經背叛了他們,同時清楚以陸雲挽的實力絕對能調查出一切的另一個人魚也慌了起來。
搶在地上那個人魚說話之前,他突然開口:“是楚玄舟——對,是……是為了楚玄舟!”
人魚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在宴會廳中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