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今天的首都星混亂到了極致。
皇室軍團與楚玄舟的人打得昏天黑地,完全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突如其來的衝突讓審判庭裡的所有人都忘記了原本的“正事”，養尊處優、遠離戰場的人魚，從沒有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過戰爭。
他們四處逃竄,最後隻能在審判庭裡擠成一團，顫抖著注視這一切的發生。
巨大的機甲在空中相撞，燦爛的金光奪去去了恒星的光彩。
震耳欲聾的轟鳴，使得整顆星球隨之顫抖。
所有人都闔上了眼睛。
隻有陸雲挽扶著那柄罌粟手杖，站在審判庭的門邊，如雕像般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在金光最盛的那一刻,陸雲挽的視線忽然變得一片漆黑。
冰冷如毒蛇一般的手指輕輕地遮在了陸雲挽的眼前,而另一隻手則緩緩順著他的脊椎向上攀去。
最後牢牢地將陸雲挽困在了那個冰冷的懷抱中。
從背後看去,陸雲挽完全被楚玄舟擁在了懷裡。
爆炸產生的巨響還沒有散去，但是這一瞬陸雲挽卻清清楚楚地聽到楚玄舟在自己的耳邊輕聲說：“陸雲挽……結束了。”
“你贏了。”少年的話語中帶著濃濃的迷戀還有無奈。
印有巨大皇室圖騰的機甲四分五裂，如落葉般飄落四散於天際。
——楚玄舟贏得了這場戰爭,可他偏偏說陸雲挽贏了。
話音落下人魚忽然笑了起來，他在陸雲挽的耳尖啄吻一下，緩緩彎腰將那把罌粟手杖從攝政王的手下拿了出來。
接著將他橫抱在懷中，迎著亮光向外走去。
強光還沒有散去，借著這陣光亮,楚玄舟終於看清——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柄象征帝國最高權力的手杖上，早已經布滿了蛛網狀的裂隙。
……
曾幾何時,帝國上下常常用“狼子野心”形容陸雲挽。
但後來發生的一切告訴他們：首都星上最高明的野心家或許不是陸雲挽，而是一向以溫和模樣示人的楚玄舟。
首都星上那一戰,以楚玄舟的勝利告終。
他將審判庭裡的皇室成員一網打儘,並實際控製了整顆首都星,逼得其他不在這裡的貴族倉皇出逃。
最重要的是,楚玄舟還控製了攝政王。
滄芮星上。
厚重的黑色窗簾將陽光儘數阻擋，叫人難以分清楚黑夜與白晝，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房間裡隻亮著一盞複古的夜燈，在昏黃的光線下，一切都是那麼的曖.昧不明。
這裡的一切都是暗色的。
因此那隻努力掙脫束縛，無力地在空中掙紮，下一刻又被人重新握緊的蒼白手臂，就顯得格外刺眼。
沒了手套的遮擋，這隻細瘦的手顯得格外與無助。
星際亂成了一鍋粥，但這間臥室卻格外安靜。
隻有偶爾無法控製被泄露而出的呻.吟，才能隱約透出一點答案。
楚玄舟以為陸雲挽會憤怒、會掙紮，但是自始至終他都安靜地躺在這裡，任憑自己擺布。
明明自己應該開心才對……然而陸雲挽的模樣，卻隻叫楚玄舟覺得無比焦慮與不安。
——就像是過分安靜的星域，總是隱藏著意想不到的危機。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一切終於停了下來。
陷在暗色被褥間的陸雲挽終於努力睜開了眼睛……那雙黑沉的眼眸，不知道什麼時候失去了焦距。
過了一會，陸雲挽空白一片的大腦終於一點點緩了過來。
這段時間的記憶混亂又荒唐。
——那天在首都星上，目睹一切並且清清楚楚地聽到“陪葬”兩個字的楚玄舟，在情緒的支配下陷入了洄遊期的瘋狂。
而那瘋狂的一天結束後，終於清醒過來的楚玄舟還沒有來得及慌亂，接著便突然意識到了一點——
在感官上的刺激達到巔峰的那一刻，強大得快.感會霸占陸雲挽的大腦，迫使他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去思考彆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換而言之，陸雲挽會在這個時候，擺脫困擾著他的幻覺。
楚玄舟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失去晝夜變化的房間，讓陸雲挽也搞不懂自己和楚玄舟在這裡待了多久……
黑暗吞噬了一切，讓陸雲挽有種陷入了沼澤的錯覺。
巨大的感官刺激，甚至使他短暫的無暇顧及星際上正在發生的一切。
直到這個時候。
原本隻有昏黃光亮的臥室裡忽然閃爍起了刺目的紅光，警報聲隨之響起，劃破了寂靜的空氣。
恍惚間陸雲挽看到楚玄舟坐了起來，冰冷的嘴唇輕輕在自己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雲挽，我去處理一些麻煩事，你在這裡等我好不好？”昏黃的光照在楚玄舟的眼底，將他的目光照得格外溫柔。
說完這句話，身著軍服的年輕身影就消失在了陸雲挽的麵前。
轉眼房間裡就隻剩下了陸雲挽一個人。
實際上他知道，除了一開始的那次，後來自己是可以用精神力攻擊楚玄舟……拒絕他反抗他的。
可是陸雲挽並沒有這樣做。
這是他成為攝政王後，第一次如受到蠱惑般短暫地拋下了責任與報複，沉迷欲.望和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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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楚玄舟想的不一樣，在他走後陸雲挽並沒有繼續休息。
陸雲挽用手支撐著身體，艱難地坐了起來。
被楚玄舟強行關閉的光腦隨之亮起，緊接著積攢了不知道多少天的消息，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
“咳咳……”楚玄舟的“方法”很好用，陸雲挽的幻覺的確暫時消失了，但是他的身體狀態卻不是一時半會能恢複的。
陸雲挽一邊咳嗽，一邊艱難地調整呼吸。
光屏下方忽然跳出來的時間告訴陸雲挽——距離審判那天，已經過去了足足兩個禮拜。
衍微軍團如陸雲挽預料的那樣四分五裂……有人離開了軍團，投奔皇室或者楚玄舟。
還有更小的一部分，仍固執地在滄芮星外等待著陸雲挽的回歸。
就在幾分鐘前，皇室與貴族們再次聯合攻向滄芮星。
這一切處處透著最後一戰的氣息。
視線迅速掃過這段文字，陸雲挽掙紮著關掉光腦站了起來，他微微仰頭，用沙啞的聲音笑著說：“真傻……”
怎麼到了這個時候還不離開呢？
暖黃色的光照在那雙黑眸裡，竟讓他的眼睛多出了幾分蜜糖般的溫柔，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奈。
無論如何……陸雲挽都沒有辦法看這群人因自己而死。
他艱難地走到一邊，顫抖著雙手為自己換上黑色的軍服。
高高的衣領遮住了陸雲挽脖頸間的紅痕，在係上最後那顆粒紐扣的時刻，他又一次挺直了脊梁，變回了眾人熟悉的攝政王。
陸雲挽的步伐緩慢卻堅定。
在站定於門口的那一刻，原本應該緊緊關著不放任何人出去的艙門突然發出一陣清響，接著一點點敞了開來。
——楚玄舟不知道，無論自己用了什麼方法，這裡都無困住陸雲挽、困住帝國的攝政王。
黑色的機甲騰空而起，雖然短暫地告彆了幻覺，可是因為疼痛與源自內心深處的恐懼，陸雲挽的狀態仍舊糟糕。
但他卻像是毫無所知一般，不斷在操作盤上輸入著指令。
陸雲挽眼前的畫麵飛速變化，不過多時就從陰雨連綿的蒼芮星，變成了浩瀚一眼望不見邊際的星河。
戰爭已經開始。
這架如幽靈一般突然出現的黑色機甲什麼也沒有做，可它的身影卻足夠讓所有人保持戒備。
戰況忽然一僵，附近的機甲齊刷刷向後退去，所有人都在默默地觀察陸雲挽的反應。
……所有人都知道楚玄舟將陸雲挽軟禁在了蒼芮星，但是他們卻完全不曉得這倆人究竟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