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不單單是皇室軍團,甚至於就連楚玄舟的手下也時刻提防著陸雲挽向他們發起攻擊。
可麵對這一切,陸雲挽卻像是什麼也沒有看到一樣笑了起來。
機甲緩緩地向後轉去,陸雲挽的視線越過空蕩一片的星際空間,向著遠處的機甲看去。
——這是還在固執等待陸雲挽回歸的衍微軍團士兵。
他的目光刹那間變得無比溫柔。
陸雲挽機甲裡不斷閃起淺藍色的光亮,士兵們爭先恐後地給他發著信息。
可他隻淡淡看了一眼,並沒有點開。
陸雲挽費力地抬起手,重新落在了操作盤上。
他的目光裡帶著眷戀,還有無法忽視的決絕。
頓了幾秒,陸雲挽終於深吸一口氣,發出了或許是他這一生最為艱難的一個決定。
他的指尖都在顫抖……
遠方戰火不休,機甲撞擊產生的火焰如煙花一般點燃了星空,印在了陸雲挽的眼底。
衍微軍團的士兵翹首等待攝政王的指令。
可他們最後等來的卻是……“Z—SS”號指令”。
這是衍微軍團內部的最後一道指令,沒有一個士兵想到——親手締造這一切的陸雲挽,會在今天向他們發來解散的信號。
簡單的一個指令,耗費了陸雲挽全部的力氣。
做完這一切後,攝政王疲憊地向駕駛位靠去。
戰場上瞬息萬變,陸雲挽花費的時間過多,敵人們逐漸失去了耐心。
餘光看到這一切,陸雲挽並不慌張,更沒有一點駕駛機甲離開這裡的意思。
他重新坐著了身子,突然再次啟動機甲,以最快的速度向皇室軍團的隊伍裡衝去。
陸雲挽要親手結束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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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楚玄舟卻並不在戰場上。
和以往的任何一場戰爭都不一樣,這一次衝突爆發的地點就在蒼芮星附近。
這顆星球周邊沒有密集星帶,但是卻有著屬於它的衛星。
第一輪攻擊中,不知道哪架機甲攻擊偏離了預定軌道,重重地向蒼芮星的衛星而去。
下一秒,完全不在眾人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
銀白色的衛星被火光覆蓋,爆炸結束之後,衛星上出現了大小不一的深坑。
……同時還有一條長長的向地心通去的隧道。
一切有關戰爭的經驗都告訴楚玄舟,身為將領的自己,絕對不能在這個關頭離開戰場。
可是看到那條隧道的瞬間,楚玄舟還是如同被蠱惑一般,一步一步地向那裡走去。
他通過隧道,進入了衛星之下。
緊接著如命中注定一般,看到了那台星際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超級光腦……
少年愣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到光腦旁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一顆怎樣的心,在光腦上輸入了“利蒂希婭星”這個坐標。
……光腦記錄了星際時代每個公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前幾天陸雲挽陷入昏睡的時候,楚玄舟也曾試圖在他隨身的光腦上輸入這個名詞,然而那光腦上竟毫無記錄。
楚玄舟原本以為陸雲挽利用非常手段,刪去了他留下的所有印記。
直到在超級光腦上看到了熟悉的文字,楚玄舟這才知道……原來真正記錄陸雲挽秘密的,是這台光腦。
一段簡單的文字出現在了楚玄舟的麵前,這對少年來說,抵得過光腦裡儲存的所有秘密。
楚玄舟看到:那天陸雲挽結束在利蒂希婭星等活動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離開那顆星球。
而是前往了利蒂希婭星地下黑市,觀看了一場機甲比試……
那場比試的主角正是自己。
看到這裡,少年猛地向後退了兩步,一切在這一刻清晰了起來:
那天在利蒂希婭星救了自己的人,就是陸雲挽!
戴著銀質麵具的人類身影,與當初在蒼芮星送彆自己的陸雲挽重合在了一起。
指引與帶領自己一步一步走向這裡的人,自始至終都是陸雲挽——
楚玄舟的大腦在刹那間變得混沌一片,甚至於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關掉這段日程安排,又是以怎樣的心態迅速瀏覽藏在超級光腦裡屬於陸雲挽的秘密的。
——其中包含一場場與精神力有關的實驗,還有藏在那滿是無奈的條約背後的掙紮。
……他在今天、在毫無準備的時刻,意外看到了藏在攝政王外殼下鮮血淋漓的“陸雲挽”。
人魚的大腦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隻有他的本能地催促著自己:
去找陸雲挽!
快去找他!
楚玄舟徹底失去了往日從容不迫的樣子,他快速在光腦上輸入一串指令,接著跌跌撞撞地從這裡跑了出去,登上機甲以最快的速度離開衛星,向著戰場而去。
在離開衛星地底的那一刻,楚玄舟看到了一陣將會被他銘記終生的火光。
黑色的機甲在皇室軍團的隊伍裡穿梭著,凡是飛過的地方均留下了一串火光,以及損毀的機甲:這是光學武器運轉的痕跡。
一切並沒有持續多久。
短短十幾秒後,原本正在優雅穿行的黑色利刃忽然失去了方向。
它如一一支脫了弦的箭,直直向前方的恒星撞去。
……機甲裡的人失去了控製它的能力。
“陸雲挽!”
這一瞬,在戰場無數雙眼睛的見證下,屬於楚玄舟的機甲穿過浩瀚的星空,向著那顆玫瑰色的恒星而去。
玫瑰色的風暴向機甲席卷而來,溫柔地將他們向花心裹去……
就在黑色機甲即將墜落於玫瑰花瓣的那一刻,少年的機甲終於擋在了陸雲挽之前。
玫瑰色的風暴讓一切都變得模糊了起來,遠遠看去這兩架機甲竟像是兩個緊緊擁在一起的人的身軀。
“警報警報!”
“……溫度異常警報!”
伴隨著機甲裡刺耳的提示音,楚玄舟就這樣一點點擁著陸雲挽的機甲,掙脫了玫瑰色的火焰。
陸雲挽的意識正沉沉地向黑暗中墮去。
恍惚間他聽到機甲裡輕響了一聲,楚玄舟的聲音通過信號斷續地傳到了自己的耳邊。
一時間陸雲挽竟然分不清這是現實,抑或是自己的幻覺。
少年的聲音略啞,帶著一點鼻音又帶著一點笑意。
他固執地說:“雲挽,我看到了一切。”
“看到了超級光腦,看到了你的計劃。”
“是你把我帶到了這裡……如果沒有你,我或許還在某個地下黑市過著自由的生活,”少年的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竟如夢囈,“所以你永遠都不能拋棄我,永遠不能……”
他如一個任性的孩童般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句話。
恒星玫瑰色的風暴湧動著,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力推著兩架機甲向深空而去。
星柱在遙遠的星河另一邊散發著溫柔光亮,布滿了機甲的星域航道越來越遠……
一切靜謐到了極致。
宇宙溫柔張開雙臂,擁抱著這兩架孤單的機甲。
超級光腦裡的部分信息,則這個時候伴隨著楚玄舟方才離開時輸入的那串指令傳向了星際。
瑰麗的光亮吞噬了過往的一切,又在同時敲響了新紀元到來的鐘聲。
荊棘塞途,榮辱浮沉。
或許前路仍漫漫,但孤獨的帆船,終於在顛沛的汪.洋中發現了他的旅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