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嶽父!!我最疼愛的人!!”
夕陽下,張韓下馬快行,幾步之後轉為奔跑,疾步向曹操而去,目光充盈著淚花,激動得麵色漲紅,在眾將士文武詫異且滿懷嫉妒的目光中,往曹操懷裡撲去。
他們嫉妒,是因為這種事和這句話,經受過臉麵禮度教育的人,是怎麼都不可能說得出口。
隨後,張韓被曹操一把推開。
“張伯常,蓄意違反軍令,擅自追入冀州境內,你好膽!”曹操冷然而視,背手直立,滿是忿恨,死盯著張韓,那眼神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
“嶽父,我是為了大局考量!我雖在延津,但若是不給袁軍機會,他們又如何會上當?”張韓極力解釋,但是在曹操堅定的目光中,顯得是那麼蒼白無力。
“嗬,你確定不是為了功績?”曹操在冷笑。
“自然不是!”張韓也笑了起來,“若是為了功績,我根本連延津都不願去,直接回南陽駐守,盯著荊州,不也是一番功績嗎?我是為了百姓!”
張韓目光坦然,這話說來就好似是由衷之言一般。
父子倆站得很近,在外的人看他們都目露笑容來,還以為是已經無事了,看樣子,似乎是已經在複盤了。
“嶽父請,”兩人並肩走回去,表情上有說有笑,實際上話語並不是那麼融洽。
“此戰,在早期我已看出了袁紹的戰略,實際上並非是要攻下濮陽,進入東郡。他的目的很簡單,一直都是我。”
“嗯,”曹操也點了點頭,“如此說來,倒是也有幾分道理。”
“隻是,你擅離職守,進入冀州,卻沒有與我提前打招呼,讓我擔心至夙夜難寐,若是不懲處,難以平息許都百姓之民憤呐。”
“嶽父你這就扯淡了……”張韓直接笑著回頭來看了他一眼,這裡有不少錄事的官吏,他也不好直接擺出憤怒的表情,隻能勉強逼自己展露笑容,“您的憤怒,和許都百姓又有什麼關係。”
“我便是百姓代表。”
“……”
你這個思想就有點超前了,還能代表百姓的名義,看樣子活罪又是難逃了,“那就省一筆嘛。”
張韓苦惱的鬆了口,他忽然發現自己在和曹老板做類似“勞資談判”這種事的時候,就沒有幾次占到過上風,唯一一次予取予求,還是在宛城的時候。
他有把柄在自己手裡,擔心到宅邸裡去胡亂和玉兒夫人、丁夫人、環夫人她們說鄒夫人的事,所以給了封口費,讓張韓在南臨山的基礎上,又加了一條河與一條富含礦物質的山。
之後,丞相可就小心多了,非常愛惜自己的羽毛,沒有再給張韓鑽空子的機會。
“嘿,”曹操輕鬆一笑,看向遠處,“好,省一筆。”
功過相抵。
好在冀州大捷的確是前所未有大勝,對於曹操來說也值得慶賀,回到許都定然是要犒賞三軍的,張韓既主動說了,那自是可省去一大筆開支,至於黑袍騎,他自己去賞賜便是。
又走了幾步,曹操又道:“待慶賀之後,你和典韋再調任,這樣大家就都不會有怨言了。”
張韓目光一虛,腳步微微頓了一頓,道:“調任何處?”
“你們兩人,封爵位以表賞賜,而後卸任屯騎校尉、南陽太守,到尚書台、禦史台去做侍郎如何?或者你去廷尉府,反正陛下也喜愛你。”
張韓臉色都僵住了,然後慢慢的糾成了一團亂麻,好家夥,說了半天還是要把我免職,但是為了表示功績,又給一個爵位。
“你的黑袍騎,我也不拿走,”曹操微微轉來看了他一眼,“依舊在你麾下調遣,護衛皇城,他們也廝殺多年了,九死一生呐,是時候稍微休息一番了。”
“那南陽呢?”張韓在南陽布局謀劃了許多,和荊州頗有往來,如果貿然換人的話,很可能會不認。
“南陽,自然會有人前去就任,你不必擔心,你在南陽的那些許諾,也不會違背。”
“連我的金主都要奪走?”張韓眉頭微微一皺,內心已經有了些許不適,那這不是卸磨殺驢嘛。
我們從戰場上奮戰回來,還沒有賞賜,就已經相好了如何調任離去,將接下來的功績都送給彆人,這太不像話了吧。
“丞相,這是……為何呐?”張韓板著臉,語氣已經有點心灰意冷了,感覺遭到了背叛一樣。
“嗬嗬,你也知道生氣是吧?”曹操忽然冷笑,而後破口大罵,“你知道我是怎麼過的嗎?啊?不遵軍令,獨自率軍入冀州,雖焚燒烏巢,燒毀了袁紹幾十萬石軍糧草料,但功不能抵消你之過!”
“誒,我還真就要好好整治你一番了,免得你此戰以後,驕傲自滿,目中無人,豈不是再也聽不進軍令了!?”
曹操伸出手捏住了張韓的肩膀,攬到了自己身前來,表情還是笑著,但是語氣卻很輕柔,“是不是覺得,非常的委屈,有功不賞,卻要罰?”
“嗯。”張韓極力後傾,好像嫌棄曹操一樣氣味一樣想要躲避,然後乖巧的點了點頭。
曹操再次展顏一笑,臉色陡然嚴肅,道:“你活該。”
“誒!我就不賞,我知道你立了大功,於我漢室乃是舉足輕重,於戰局之上更是名震南北、一擊中其要害,但是我就不賞,我還要明升暗降,我也不聽常理,亦不聽陛下之旨意,你能拿我如何?”
“丞相你成熟點……”張韓人都麻了,臉色好像地鐵老人手機一樣,你已經是大漢的丞相,並且即將攻破冀州,繼而數年之內一統北方,不能這麼幼稚了。
“嗬嗬。”曹操笑而不語。
……
鄴城,袁紹穩固住了各地戰亂之後,將兗州兵馬暫時阻攔在黎陽之外,但是之前的百裡城池又全部丟失。
又將青州兵馬抵擋住,依靠天險而據守,預計在秋收之前不會再有大戰。
這時候,袁紹才命沮授去彙集了此戰的各處戰報來,他終於有心思和勇氣,來麵對此次戰損了。
“在春耕之後,我軍興兵三十二萬,其中精兵有十二萬,戰將一三十六名,先已經折損了八成。”
“盟軍離散,並州的兵馬已經回去,不會再和我們有所往來,是以仍需要派兵至並州平叛,奪回那些暴亂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