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報?”張韓起身前去,戲誌才將軍報反過來令他得觀,上麵簡短的介紹了青州、徐州賊寇作亂的動向。
簡單幾句話,就已將態勢表明。
降虜校尉公孫瓚率步騎共兩萬,迎擊青州黃巾並大破之,於賊渡河時暴起伏兵,斬數萬人、虜七萬人口,得車甲財物輜重無數。
“青州賊,徐州賊人數眾多,比黑山賊隻多不少,大漢蒙難至此,賊眾挾百姓而走不予安寧,聚眾為軍是取亂之道,他們如果北上不可立足,肯定要南下……”
張韓直接了當道出心中想法。
“不錯,”戲誌才讚許的點了點頭,行伍中出來的識字者,思維所想要比兵卒長遠。
大勢會逼得黃巾賊南下,到時候徐州、兗州都會遭重,徐州本有賊兵作亂,尚且未曾平定,一旦聯合定如蝗蟲過境,席卷人口、輜重、錢財後,裹挾南下又入兗州。
那時候,剛剛平穩下來的兗州還未壯大,又會立刻陷入亂戰之中。
“此時兗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張超,都會緊守本土,坐視不理。”
“而唯有濟北相鮑信,會立刻迎擊賊寇,如此我東郡兵馬,應需做好準備。”
戲誌才這一番話,說得自信滿滿,言語之中全為論斷不曾猜測,不過神情卻很是認真。
張韓回想了片刻,依稀記得原本史上的情況,和他所言大差不差,所以也好奇的問道:“祭酒是怎麼敢篤定的呢?”
“依照了解來論斷,而一旦論斷有決就心誌堅定,以此加設深思,才能有所得。”
戲誌才撚須而言,他既然將張韓收為門客,自然願意隨時解惑,說到這,又細化的解釋道:“陳留太守張邈享有八廚之名,廚者為急公好義者也,實則乃是向士族學派等資助大量錢財而得的名聲,其勢極壯,討董時主公亦為其麾下。
張超是他的胞弟、劉岱則曾殺害東郡太守橋瑁,本想讓王肱領東郡太守,現在卻得鮑信推舉主公。以此算來,劉與二張這三人都是表麵逢迎實則暗中欲奪東郡之人。”
既是動了心思提攜,那自然不光是解惑這麼簡單,戲誌才也打算將如今的態勢給張韓說得更明白些。
主要是張韓當初寫上來的策論,雖然都是概略,沒有詳細的條令來施行,大致的方向卻和戲誌才的方略不謀而合。皆是定東郡而取兗州,認為兗州諸豪傑為羸弱,可以取而代之,再背靠黃河橫掃東西。
所謂東西,也就是豫、徐兩州,如此方可得到中原腹地三州之地,得豫州文彙之源與徐州糧倉之所。
故而戲誌才獨獨緊急來尋張韓。
“嗯,學到了,”張韓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對坐時將案牘上的軍報又深深看了幾眼,暗中探尋戲誌才大膽論斷的思路。
“嗬嗬,剛破黑山,又來青州賊,一刻也難有停歇日。”
說完這話戲誌才撐著上身站起來,目光迷離到兩眼都快睜不開,隨意捆縛了散亂的頭發後,踉蹌向前走去,同時又囑咐道:“伯常,你在此不要動,我去見主公。”
砰,走得幾步實在是疲累,坐在了門檻上喃喃道:“太晚了,不如明日再去……”
“罷了,伯常你幫我走一趟如何?將這些事告知荀文若,他的宅邸就在我處不遠。明日一早他就立刻會請見主公。”
他麵色疲憊,但雙眸卻有異色,且似乎淡笑著。
讓他去見一見荀文若也好,伯常求學刻苦,定能有所得,也好以此告知我已讓他做了文學掾。
“唯。”
張韓起身來,將戲誌才扶到了坐塌上休息,他已經喝得太多,本身就有醉意,再加上深夜犯困,終日查閱軍務情報,更添疲憊,這時候沾榻就睡去。
那也隻好跑一趟了。
這軍報自然是宜早不宜遲。
不多時,張韓立身站在荀彧府邸前等候,已遣宿衛進府院去通報。
院落內,剛放下各縣的薄籍,將所錄的金錢又校數遍,心中有數後才肯休息,且洗腳時仍在思考此時。
剛準備出院門倒水,就看見宿衛匆匆進院門抱拳:“先生,有一人在外求見,自稱是祭酒帳下文學掾張韓。”
“張韓?”荀彧陡然站直來發愣,“他不是校吏嗎?此次軍功已至少要提為校尉了。”
明公還等著看他本事呢,若非是最近忙碌,不得其時,恐怕早就去校場請他來見了。
居然,到誌才那裡做了文學掾屬?不去領兵廝殺,反而抄錄從事?棄武功而從文治?
“請去正堂。”荀彧收起疑惑的心思,差宿衛去請來,他有換上袍服快速到正堂門口等待,不多時便看到一名年輕後生隨宿衛而來,腳步紮實、體魄精悍,兩眼精光十足,頭戴黑色發帶,將長發捆於一發髻。
這份精神,怎麼看也是一名小將吧?若是著銀袍銀甲,手持長槍身騎白馬,豈不更合適?
待走近之後,荀彧才點頭請入正堂。
“伯常來此,可是有軍情告知?”
“先生,祭酒讓我來告知青州賊寇兵敗於公孫瓚,依論斷或會南下,且消息傳來時,戰事結束已有十五日,恐怕早早就動身了。”張韓剛進正堂,立刻開門見山的說道。
荀彧駐足思考了片刻,然後麵色一鬆,道:“想來不會,青州賊新敗,不敢繼續北上自然要南下,可人患寡而心有憂,若聚則膽氣惡,聚賊仍需一兩月,我估計應當會在春耕之後南下。”
“不必著急,”荀彧抬了一隻手向張韓壓了壓,“他是想讓你來見我一麵,順便與我深談一番。”
張韓愣了愣,這麼神奇嗎?
隻言片語就能準確判斷彼此心意,你們兩位的感情不一般呐。這樣的話,那就是考校咯?
荀彧是個心胸寬廣之人,而且學識淵博,頗有智慧。如是他考校肯定想讓我儘說心中才學,儘力而為。
“我和他是老友,所以較為了解其性情。”
荀彧淡笑著走回了案牘後坐下,讓張韓又坐在自己身前,兩人對立跪坐時,又施禮相請,問道:“伯常在頓丘、內黃兩戰都有建樹,為何想轉為謀士?你儘可說實話,暢所欲言。”
“可以說真話是吧?”張韓試探性的問道。
“嗯嗯,實話實說,不必隱瞞,”荀彧微笑道,他對軍功不要,以此轉為文治這事,頗為好奇,想要看看張韓的心性。
也好和明公交差。
“心中有策論又不知如何進言,需師長、前輩引薦,”張韓誠懇的拱手回答。
“原來如此,”荀彧點點頭,現下這世代,的確無人引薦很難將策論送於明公身前,即便明公有唯才是舉的心思。
“伯常可是看重主公曾說過的唯才是舉?此舉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