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主公之才德又豈是丁建陽、董仲穎能比!?”張韓在旁不冷不淡的拍了拍馬屁,這拍馬屁的功夫,可是在絕影身上練了不知多久。
這一下就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呂布更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詫異的看向張韓。
曹操更是“嗯”了一聲,疑惑轉身來看向張韓,臉上笑容根本就止不住,卻還是強忍住笑罵道:“胡說八道,不許胡說,住嘴住嘴。”
張韓嘴一咧,向後站了幾步到眾人之列。
此時曹操背手走到呂布麵前,目露複雜之色,又將目光看向遠方,思索良久,才喟然歎道:“唉,拖下去,擇日絞死吧。”
呂布聽聞此話,頓時垂首。
而劉備不知為何,心中卻鬆了口氣,沒有得呂布為將。
曹操此刻這番身影,居於堂上目光冷冽嚴肅,笑看眼前風景,敵軍將領、文臣武將皆在垂首,待其擇賢。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光景,這時候看曹操的背影,雖依舊不高大,卻足夠令人羨豔。
好個仁義威德俱在的神武之君,我有一日,也當如此!
劉備嘴角微微上揚,他羨慕但不嫉妒,此景卻當是此生向往。
“好了,陳公台,你是求死,還是求活?”曹操目露笑意,目光沉凝看向了陳宮。
同時,示意宿衛去給他鬆綁。
“哈哈哈,求死,”陳宮不假思索,當即回話,此時綁縛的繩索一鬆,他活動了幾下手腕,對曹操疊手而拜:“不過,上路之前還請孟德兄送我一程。”
“好,好……”曹操負手而立,不斷點頭。
他讓人安置劉備兄弟,前去準備慶功酒宴,在城外路上隻叫了張韓陪同,三人走在車輪滾動不行的小道上,一路都無話說。
走得快到行刑地時,還是曹操率先開口,道:“能不能不走?”
不走你養我啊……張韓心裡一句經典台詞頓時湧出,差點沒忍住想接。
可是,接了又隻有他一個人懂,嘖,忽然又有些寂寥。
“我已不想再留了,”陳宮回頭看向曹操,神色頗為懇切,“曹孟德,當初我力主舉薦你任兗州刺史,乃是因為伱兵馬強悍,足智多謀,可以解決兗州之難,並無私交相慕。”
“你不必覺得對我有所虧欠,你我相交不深,沒有欣賞之情,真要說情誼,中牟縣放行,那是我大義所在,當年我至雒陽相投奔,你見都不見我,隻是怠慢之舉,嗬嗬,送我歸天,便算是兩清了。”
“唉,呀……”曹操乃是歎息著說出這句話,仿佛一口氣吐出了心中瘀堵,“罷,也就兩清了。”
“就憑你曹孟德今日敢獨身來送行,無懼我臨死一撲,便算你膽氣過人,坦然君子。”陳宮再次由衷的說道。
此時,曹操和張韓同時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打張遼時陳宮不在,昨夜他又從南門突圍而走,方才張韓又說呂布是典韋擒的,然後他又被陳宮自動忽略了。
說到這,陳宮接著拱手道:“我有七十老母,尚在人世,請曹公看在仁義上,代為照顧。”
“嗯,你的妻小如何?”曹操關切的問道。
臥槽,你想乾什麼,你怕不是個曹賊……哦對不起,真是曹賊。張韓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
“妻小,在郯城,若城破之日他們還活著,還請孟德代為照顧。”陳宮拱手而拜,“時至今日,我也想不明白,你曹孟德是為何能識破我與張邈之計的。”
曹操看了看張韓,並沒有作聲。
陳宮順著目光看過去,頓時就懂了。
此時,張韓正色道:“祭酒也乾了。”
“英雄出少年,”陳宮讚許的看著張韓,同時眼中又有惋惜。
此時此刻,陳公台已經不會再因什麼事發怒了,真正的心如止水。
他忽然想起了當初張邈的那一問:張伯常,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陳宮也想知道,不過已經沒有機會了。
噗!
片刻後,陳宮死於城外山野,屍體收斂下葬,以大禮待其後人,徐州如今掌權、駐兵的勢力,自會在數日之內土崩瓦解。
走出來時,張韓問道:“呂布真要殺了嗎??”
“嗯?”曹操笑道:“死與不死,又何必問,布告廣發,且說夏丘城破,呂布身死便是。”
“哦,”張韓不再多問。
“去準備慶功宴,今夜許你暢飲。”
“酒色使我憔悴,在下已經戒酒了。”
曹操:“……”
……
當天夜裡,慶功暢飲,連同將士、先生一席飲酒。
張韓高呼讓人將他灌醉,然後把戲誌才喝得施展問情劍法,最終散席之後,他仍舊未醉。
一是酒力不大,二是自己體魄雄壯,橫練達峰,已對醉意抵抗極強,不會輕易被麻醉失去意識。
一直喝到了後半夜,將士依舊還在高歌暢飲,曹操叫了張韓來,發現陳登也在此處,一臉憤憤不平,好似剛和曹操聊完某些大事。
見到張韓進來,陳登立刻站起來拱手,俊朗麵容上略有苦澀,道:“伯常,你可為我做主啊!”
“怎麼了?”張韓麵色奇怪的走近,先還了一禮,又看向曹操擠眉弄眼,詢問陳登這小媳婦模樣。
曹操抬手示意他莫慌,道:“曹洪在下邳搶糧,搶錢,陳元龍來訴苦。”
“這,違反軍令了啊,”張韓的心一抖,頓時就發虛了。
“不錯,誰人搶的糧、錢,當罰俸,賠五倍於民,另領軍棍十棍。”
“主公,倒也不可,”張韓連忙拱手,“此時還在行軍作戰,應當記下子廉將軍此過,戴罪立功。”
“至於搶錢糧……”張韓思索片刻,看向陳登,“可有傷人?”
陳登耿直的搖了搖頭:“並未,曹洪將軍雖縱容兵士,卻還算講理……他們號稱,不擾民清靜,不拿——”
“不必多言,”張韓連忙按住陳登的手,有點急切:“我聽說過這句話,這,這話用在這實在是,實在是有些過分,但他們擾民沒有?”
“倒是也沒有……”陳登的聲音小了下去。
“那搶的是……”
“我家的錢糧,”陳登的聲音更小了,甚至臉色還有點發紅。
“還有呢?”張韓目光關切。
“多是下邳的士紳之家,聽說他們搶了,還分些與百姓,可這事會讓士人憤怒,於禮不合。”
張韓站直了道:“你們儒生誌趣高潔,不是視金錢如糞土嗎?此乃外物,囤積這麼多作甚?但分與百姓可安家興業、分於軍中能安定軍心,乃是大功一件呐。”
“你們儒生?”陳登詫異的看著張韓。
“哦,”張韓當即反應過來,糾正道:“我們儒家學子。”
“那伯常說金錢如糞土,為何不散財於民?”
“我不一樣,我喜歡枕著糞土入睡,在下酷愛文史,”張韓麵不改色的道。
“噗……”
曹操本在喝酒,聽見這話實在沒忍住,瞪了他好幾眼。
陳登看著張韓的麵皮,感覺這比下邳城的城外馬麵更厚,一時間這狀指定是告不下去了,隻能垂手回去,又坐在兀子上發愣。
張韓向曹操拱手道:“主公叫在下來,可是為了此事?”
“嗯,誌才已經醉倒了,就你和典韋千杯不醉,我不與你商議,還能與誰?找絕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