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采購的豬羊、雞鴨極多,全都養在偏院之中,甚至還請了四位庖廚,都是多年專精此道的老人,張燈結彩時,聘禮已送去了曹府,而衙署將此事告知全城百姓,外城的百姓也可來賀。
當日來慶賀者,都可得糧食贈予,故而在冬日到來之前,當初獻策屯田的主簿,以及曹氏之女的這一樁婚事,幾乎全城都知曉。
第十一日時,有車馬進入了鄄城,直奔戲誌才府邸。
戲忠知曉後,從軍營當即趕回,他知道是郭嘉到了,準備帶上他一同去見主公曹操,趕回來時,荀彧也乘坐車駕而來,先行和郭嘉相見。
他們三人,當初在潁川都是好友,而荀彧是因為欣賞兩人的才能與目光,另外兩人除了欣賞之外,還喜歡蹭荀彧的錢財來用。
“奉孝,一路辛苦了。”
戲誌才剛見,深深的看了好幾眼,多年不見,隻是平添了不少歲月的痕跡,膚色不再如年輕時候那般白淨,但卻顯得成熟了許多。
郭嘉一襲黑袍,胡須在上嘴唇長了不少,黑亮濃密,但卻明顯修剪過,是以顯得很有儒雅氣質,下巴處還未成山羊胡須,也同樣黑亮整潔。
此人個頭挺拔,身子英武,眼窩微微有些深,雙眸十分明亮,仿佛隨時可能會審視他人,同時不皺眉的時候,這雙眼睛飽含深情,讓人一看便覺得是有情懷氣質的士人。
“誌才、文若。”
郭嘉拱手行禮,兩人還之一禮。
“不必多言,我立刻帶你去見主公,等今日之後,你便可接任軍中祭酒。”
“不行,”郭嘉搖了搖頭,“我隻需一主簿之位,即可。”
“主簿……”
戲誌才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在他看來,郭奉孝的才能肯定能勝任祭酒之位,而他則願意退居他位,或為軍中司馬,為曹操管理行軍路線、糧道,軍備等。
這是心甘情願之事,並非是刻意為之彰顯舊日情誼,而且他有信心,在自己力薦之下,主公定會考慮。
畢竟,之前力薦的張韓,現在已深受倚重,有此先例在,曹操定然會考慮郭嘉會不會是第二個張韓。
“主簿即可,”郭嘉再次強調了一遍,臉上麵皮一鬆,輕微的展露一個微笑:“誌才,若是能獻策立功,又何須去計較官位如何?隻需主簿即可,能日常參議,隨時商討內政、軍策,就已是我所願。”
“那你在袁紹處……”戲誌才雖然懂這位友人的品性,但是每每想到他信中所言的這件事,都會有一絲擔憂,害怕到了主公處,依舊得不到重用,致以奉孝憤而離去。
他就是擔心,奉孝心性在去往冀州之後,已受損。
“嗬嗬,”郭嘉輕笑了起來,“這不一樣,他連參議的資格都不給我,隻覺得我乃是潁川郭族支脈的人,又因有郭圖在其麾下做謀臣,所以將我和那些去混仕途之人當做了同流。”
“袁紹麾下,宛如鬨市,謀臣、賢士,不勝枚舉,冀州之中,光清河、魏郡,就有至少上百人為他出謀劃策,而這些人也都各有派係,彼此爭權奪勢,就好似園中花朵相繼爭豔,當真可笑至極。”
荀彧和戲誌才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彼此深以為然,謀臣的派係多了,功績當然不夠分,他們彼此之間自然會爭功。
現在,冀北恐怕已經覺得北疆、乃至天下都已經是囊中之物了吧?
“好,那更好……”
“張伯常何在?”郭嘉眼眉凝重,直截了當的問道,“我此行來,反倒是想要見一見你口中所言的這年輕人。”
“嗬,”郭嘉傲然昂首,負手而立,“沒想到你對他的評價竟然如此之高,當世無雙的善謀之才,我得見他一麵。”
“先去見主公,”戲誌才認真的道。
“嗯。”
……
一夜過去。
從衙署內出來後,早已是清晨。
曹操昨夜在公務處理妥當後,到偏院設茶,款待郭嘉,且大談了軍、政兩道,同時聊及了如今天下形勢。
郭嘉理念之策,和現今大致相同,但他斷言了袁術必敗之相。
聚賊寇眾,而不思攬民心。
此相若是為君,則是亡國之相;若為一方雄主,則是贅累之相。
“揚州雖眾,看似氣勢洶洶,實則是賊眾走投無路,聚於魚米之鄉,此為何?為山中鳥獸耳,一旦無食,則鳥獸散儘,轉聚於他處,故而這些兵馬可削減半數。”
“袁術本身無道,以符節強召文武,因此得文武滿堂,其實心未歸伏,嘉得知,其大勝之戰多是孫氏舊將所打,他本身統禦不足,不及明公之戎馬伐謀之能,不是賢明之君,可再削去兩成兵力。”
“明公素練精銳,若嘉所料不差,名為虎豹者,當從未敗陣,此乃是常勝之師,所向披靡,而袁術人心背離,難以為繼,且其人自視甚高,不奉朝堂之命,禁馬日磾、金尚、趙太傅等,隱隱有自立之相!遲早會失去道義,此可再減兩成。”
“如此,他揚州號稱四十萬軍,其實不過四萬耳,區區四萬兵馬,想守偌大的淮南、淮汝,豈不是癡人說夢,明公待修生養息之後,靜待時機,自徐、兗同時出兵,先取豫州,再進逼淮南,袁術必然動彈不得。”
“再說荊州劉表,守成尚可,言過其實!進取定然不能,隻需占住南陽,便可牽製整個荊州,何懼之有!?”
曹操在旁看著這個三十不到的年輕人,他本身有陰翳之相,雖英俊但總有厲色,仿佛不善言辭,善藏於幕後。
但一說起計策與軍略來,卻是仿若癡迷,自信無比。
每一句斷言,都是斬釘截鐵,絕不懷疑,若要細究,又可分析得鞭辟入裡。
計策暫且不說,光是這一份氣質,曹操就甚是喜歡。
他,亦是我尋求已久的軍師。
還在寫還在寫!我還在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