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隻是有些許屯田功績,還有勇猛之能,乃是文武皆佳的難得人才。
“伯常,何人會截江殺你,”曹昂和陳群笑了笑,立刻走到張韓身旁坐下,而後語氣平靜的問道。
他們兩人一般的身高,曹昂要多柔和些,眉宇有曹操的雄武深邃,但在銳氣和氣勢上,不如張韓那般像一把破陣掠敵的長槍。
坐下後,曹昂眉頭微皺,回憶道:“我們的船,在半路被阻滯難行,想來是水下被人以繩索、巨石攔住,方才走的時候派人去查探的一番,的確有東西橫河阻路,不知是什麼。”
“但可以得見,此是預謀,他們不知我身份,定然不是衝著我,應當是衝你。”
“而這些人,都是死士,誰人可以豢養死士?而曹軍進入潁川之後,會與誰產生糾葛?”
不言而喻,曹昂認為是當地世族,早早得到了消息,又或者就是陳氏兩麵派,一麵簞食壺漿迎曹軍,贏得一番美名,另一麵又暗中與諸多家族聯合,截殺先遣兵馬。
此舉又能是為了什麼呢?當然是為了能暗中告知曹操,所謂“君雖壯,仍需士”也,想要潁川,也得和各大家族交好,才能得到愛戴,而不是就這般陽謀威逼、陰謀相對。
正因如此,曹昂沒有當著陳群的麵把話說完,他估計陳群不一定能知道。
就好像,在自己家,很多事都是父輩宗親商議,自己根本沒有選擇權一樣,即便是他也不一定知曉,無需向他問罪發怒。
但,陳群是聰慧的人,曹昂說完這一句就停了嘴,自然立馬就能明白他的意思,所以陳群也陷入了沉默之中,閉口不談。
張韓爽朗的笑了起來,道:“這倒也不一定,若按照子修這樣的想法,或許也可能是其他諸侯留在這裡的暗探,集合兵力而動手,如此嫁禍給世族呢?”
“嗯,也有可能。”曹昂看了陳群一眼,坐在旁向火,繼而歎了口氣。
場麵再次為之一靜。
這些殺手是死士,來的時候因為是乘船而來,沒有穿戴戰甲,都是普通的布衣,所用的刀劍、弓矢也都是常見的工藝,沒有精良雕琢,也分辨不出來什麼。
所以,線索是斷的,證據是沒的。
陳群噗嗤一笑,輕聲道:“這若是在盛世,非可查出點蛛絲馬跡,將人揪出來不可。”
“但這是亂世,無論是誰家做的,無論諸侯、世族,又或者是長安中人暗中授意,總之統統推給山賊流寇就行了,根本沒有主持公道的人。”
法典已崩壞,禮樂不頂用,遭了就遭了,要麼去殺回來,要麼就捏著鼻子認下來,也唯有如此。
“伯常,我認為,難以找到背後主使之人了……不知要向誰複仇,若是,若是你還是覺得是我陳氏,我明日且先回去,在家中暗地找人查探,為你尋個發泄處……”他不知道張韓的性格,但是任誰被截殺,都會憤怒無比,就好像他的兵士需要發泄,張韓恐怕也需要。
不過,此刻張韓卻還是爽朗的笑著,大手一擺,道:“無妨。”
陳群和曹昂都錯愕的看著他,對他的反應有些詫異。
難道伯常真是仁善心性?這都還肯息事寧人?
“那,那我賠撫恤,以安今夜損傷的兄弟,如何?”陳群覺得過意不去,他是真的心中仁善,心裡講求個規矩道理,既已無人來擔此責,且自家又被懷疑,那不如索性出來發撫恤,但要非將今夜截殺扣在自己頭上,也必須要據理力爭。
想到這,陳群心中卻又有黯然。
世族肯定是乾過這類事的,否則光靠著門楣光耀、學識淵博,豈能立足於此百年文彙的繁華之地?
張韓放聲大笑著,“撫恤也不需要你來付,我這人將道理,該是何人就是何人,既然都截殺我了,豈能讓你一個人負責?讓你一家負責?”
“我從殺出重圍的時候,就想過如何去找背後主使,但現在想了想,找他乾什麼?潁川勢力錯綜複雜,沒必要去找!”
“諸位休息半日,等待兵馬來彙合吧,此行,沿岸的水路每隔一站,文遠都會有兵馬探哨,現在發現我們船隻未達,一來一去,估計一日就會來接!”
“現在,先行休息!”
真的就,偃旗息鼓了嗎?
陳群暗暗歎了口氣,文武出眾如張韓、身份地位如曹昂,竟然在吃下這暗虧之後,也要憋屈吞下苦果……
一夜無話。
第二日,臨近中午的時候,張遼果然領軍來尋,沿著山裡小路,找到了這一片河岸,戰馬不可通行,但張遼還是牽著一匹在山地裡如履平地的赤紅高頭大馬而來。
張韓出來遠遠一看,就知道是他牽著的是赤兔。
個頭高大,鬃毛飄揚,雙眸漆黑有神,一路都狂躁不安的牽扯張遼,若非是熟悉他身上的氣味,恐怕早已經脫韁而奔,但赤兔見到張韓的時候,卻意外的安靜了下來。
“先生,文遠來遲,還請恕罪。”
“大公子,還請恕罪!”
“典韋,可有受傷?”
“誒?”典韋眉頭一揚,“你怎麼不請典某也恕罪呢?!”
我典韋不要麵子?!
張遼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懶得回答,還能說這些,估計是沒啥事。
張韓牽過了赤兔,道:“怎麼把它牽來了?”
“昨夜開始,就一直狂躁不安,將士們誰也拉不住,”張遼拍打著赤兔的後背,感慨非常的說道:“當初跟隨溫侯時,也有一段時日會有這般戀主之情,寶駒通靈,它既然有感,末將估計就是擔心先生,於是牽著來了。”
“反正赤兔行山路不在話下。”
嗯,赤兔是一輛越野車,張韓心說,和絕影那種公路跑車還是略有不同。
“先生,何人截殺?”張遼淡淡的看了一眼陳群,眼中暗含殺意。
張韓翻身上馬,朗聲道:“文遠,你記住,昨夜截殺我們的是江上的水賊,潁川水賊、山賊猖狂,沿江截殺德建將軍、費亭侯嫡長子曹昂、女婿張伯常,以及豫州彆駕陳群!”
“典韋力扛數百人,儘數斬殺!同時我曹軍乃是大漢天子之師,以安定護土為己任,定不會姑息這些賊寇盤踞做亂,誓要掃清附近賊寇!將此話沿河一路公布、傳揚出去!”
“煩請,諸多家族,出資剿賊!還當地安寧!”
張遼抱拳道:“好,聽先生言!”
……
曹軍五千人,沿途遭水賊,山賊截殺,典韋一將領宿衛獨戰五百水賊,震驚諸縣!
而大軍過處,但凡聽聞此事者,無不是奔走告知家族,而後將家中錢糧,大半數貢獻而出,隻為助軍討賊寇!
從第一家家族開始,每家都交,而且是狂奔而至,大聲奉上,力求傳揚開去!
誰不交,誰就與賊寇同流,五千兵馬立刻破門屠之!昭告天下,毀其聲名!
陳群走到第六家的時候才明白張韓有多狠。
怪不得他不需要自己來負責撫恤,他恨不得要讓整個潁川來負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