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公相救,叛賊軍中也有叛亂,人心都在向著大漢傾斜,我久在宮中被人囚禁,沒想到諸侯依舊還在為大漢奔走。”
“袁公……不愧為滿朝公卿不斷誇讚的當世之雄,還有其弟,那位德建將軍,應當都是我大漢忠臣。”
劉協在馬車之中默默流淚,但其實心卻還在揪於遠處溪邊的一戰。
……
戰場上,黑袍騎兵進退有度,勇猛無比。
高順率軍三次殺進匈奴大軍中段,第三次更是直接快速攻破了其陣列,將匈奴兵馬分割開來,而後右轉包抄,而張韓則是直奔首領而去。
匈奴兵馬所來者並非是右賢王去卑,而誰麾下的萬騎將軍鮮於真。
張韓和典韋差不多同時殺出重圍,拍馬直奔鮮於真,絕影的速度要快些,從亂軍之中殺出來後,張韓直接伏在馬背上,兩旁仿佛疾風呼嘯,他順勢單手摸索,緩緩的將左手刀放進了刀鞘。
右手持槍一緊,雙眸的視線散開,即便是餘光也能精準捕捉到危險。
電光火石之間,絕影筆直衝鋒,乃是令人始料未及。
誰能想到在重圍之中廝殺時,這匹戰馬竟然一直在蓄力待衝,等待重圍被殺得鬆懈時,一個空隙裡立刻躥出狂奔。
隻能說,此戰馬天生性情便是善戰,靈性帶有狡詐之意。
和張韓十分切合,而典韋,則是靠自己的蠻力,緊拉著韁繩衝出,全然不顧身上細小的傷痕,和兩側撞擊。
兩人衝出之後,鮮於真手拿大刀,胡須吹動,交替瞥過了兩人,在極短的時間內作出了判斷。
那牛犢般壯碩的莽漢衝鋒起來勢如山傾,有大氣力,不能正麵力敵。
於是他雙腿一夾,拉過馬頭朝張韓狂奔,低聲叫喝之後,手持大刀正麵衝鋒,短短數丈距離,鮮於真又在微高的山丘上,奔速頓起。
兩人的身形在快速接近,而且兩人都沒有動,死死盯著對方的動作,比拚此時耐心。
一丈以內時,張韓還是沒動。
但鮮於真卻坐不住了,他的心裡開始慌亂,好似從懸崖上緩緩失去重心。
於是,身隨心動,他緩緩抬手,橫刀向後拉,雙手肌肉鼓起,咬牙瞪眼,胡須吹揚,似緩而快掃向張韓首級。
若是不及,以往在部族之內,這一刀曾斬過不知多少人,他是鮮有的使用漢朝雙手斬馬刀的騎將,看似沉重,其實揮動起來裹挾聲勢,勢不可擋的斬馬長刀大開大合,一擊萬鈞,乃是膂力過人者最為稱手的武器。
但是,大刀掃去的一瞬間,張韓眼眸中銳利爆射,仿佛已經捕捉到了弱點,持槍之手後發先至。
電光一閃之間,隨絕影側身奔過,槍尖宛如迷幻一般突然出現在眼前,然後點進了脖子一側,順勢刺穿一般,挑出了噴湧的血液。
鮮於真脖子一涼,而後瞬間無力,眼前黑花不見張韓之影,卻跟來了一個猛虎巨熊一樣的身軀,誇張的姿勢抬起右戟,橫斬砍來。
噗嗤一聲,首級登時滾落,鮮於真落馬。
張韓回頭咬牙切齒:“你他娘的是真能k!”
“什麼!?”典韋沒聽明白張韓的話,轉眼又進了廝殺之中。
南匈奴騎兵不似此前張韓遇到的那些叛軍,他們即便是主將被殺,也會有將領馬上用匈奴語大聲呼喝,然後井然有序的退去。
分離戰場的速度很快,高順追殺了一二裡,還是讓大量的匈奴兵逃脫。
此刻張韓下令高順繼續沿著安邑道途追逐,遠入河東郡。
而他則是與典韋率幾十騎去追天子座駕,大半個時辰過去,這一行車駕倒是還沒有走遠。
張韓典韋浴血來的時候,五百士兵儘皆驚慌失措,隨行文武均膽戰心驚,但看清來人是著黑袍,又不由得安定了下來。
董承、鐘繇還有一名常侍縱馬到前,向張韓行禮,以謝救命之恩。
“敢問閣下是聽命於哪家諸侯?”董承、鐘繇皆是關切的問道。
張韓抱拳道:“在下兗州牧曹操麾下主簿。”
“我騎軍主將乃是典韋,當初都敗呂布,取定徐州之人,我隻是他的隨行軍師。”
眾人目光隨之看去,看到催馬行到張韓身側的典韋。
壯實如牛,神威赫赫,宛如虎狼,一時間眾人都頻頻點頭,引以為奇,這一看就是天生神力者。
鬥敗呂布的名聲,又讓他平添了幾分無形中的威猛。
張韓接著道:“諸位沿此路向東,應當可遇到我主曹公。”
“我與典韋將軍去追逐南匈奴殘部,他們劫掠河東郡財物過甚,不能令其安然退回塞外。”
“愛卿!”馬車內,忽然傳來了一聲叫喊,略顯稚嫩的聲音讓張韓凝神看去,看到一隻潔白瘦弱的手從袖中伸出,掀開了車簾探出頭來,仔細的辨認張韓。
“愛卿能否彆走,護衛朕至函穀關,朕定為愛卿加官進爵、封侯拜將。”
都是些虛名,我要它做什麼,張韓心裡暗暗吐槽,但還是挺胸抱拳道:“陛下,他們劫走的皆是民脂民膏,絕不能放任離去。”
“封侯拜將便不需了,今日我若不去,他朝想起必定夜夜難以入眠。”
那得是多少錢呐!我回去犒軍、撫恤、買宅買院全靠這些了!
說不定能有錢讓我的黑袍甲騎軍備再上一個台階!
豈不快哉!?
就算不能質變,也可以增添戰馬,收益絕對不可估計。
我有實無名的義父這麼多,要你個虛名何用!
還一口一個愛卿……我又不是漢籍官吏,還不如叫我一聲靚仔。
劉協在馬車上前傾,聽聞張韓的話身體頓住,一時竟然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見到過不少對官位、爵位淡泊無感之人,都是高潔之士,但第一次見到張韓這樣拒得十分乾脆者。
但他能拿出手的東西不多,也隻有大漢朝廷曆代留下的這些虛名了。
若是此人全然無興趣,還有什麼可以賞賜給他呢?
好一句民脂民膏,必要奪回來……如此年歲,有這般氣勢,他為何不是領兵作戰的將軍,而隻是一位隨軍的軍師……
劉協竟然有些惋惜,非將軍則無權,隻是在軍中被人器重。
想來此人出身不好,或是白丁,沒有自小長大的兄弟豪俠,又無名師引見四方名士。
乃是民間豪士,山野賢者,又有報效家國之情,今日當隨那位猛將典韋一戰成名。
可惜,自古武名易傳天下,文名善留史書,因為天下人尚武,青史才更青睞於文。
而要入青史,他隻是一個主簿而已,那些都已經是身後名了,世人如何書寫,無法料知。
“既如此,愛卿能否快去快回……此路艱險,朕擔心又有敵軍來犯!”
“好,遵命!”張韓十分快速的回答,而後拉轉馬頭便走,典韋掃視了這滿堂諸公,渾然無懼其眼神聚焦於他,但卻也無意與他們報以好臉色。
兩人率軍再次離去,天子大軍則是繼續向東而走。
而安邑城附近,楊奉和郭汜依舊奮戰不休。
……
匈奴騎軍共兩三千騎,分散在河東再次劫掠,此前擊潰李傕時,就已得到了大量的物資輜重。
但他們幾次商議之後,知曉現在大漢天子蒙難,朝廷混亂,整個漢朝處於隨時滅亡的狀態。
於是一拍即合打算趁亂取利,便再次卷土重來,抓取奴隸、劫掠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