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楊最終會是何人的同盟,還要看他自己的選擇。
說了一會兒,鐘繇說起了一些有趣的事,“君侯,我當初在長安時,就聽聞過你的一些事跡,曾經在潁川遭受伏擊,而後——”
“中丞不必多說,”張韓連忙抬起手來,正氣凜然,“此事我不會遷怒於潁川諸族,當時各為其主,他們或許有些人欲依附於袁術,故而如此。”
“這些事,當年已經處理好了,中丞不必擔心,”張韓大氣的笑了笑。
鐘繇還是麵色如常,嘴角微微上揚,淡淡道:“我聽聞鐘氏出資比八千金的財物,用於平叛掃賊?”
張韓臉色一滯,嘴角顫動了幾下,同時懷疑鐘氏肯定和當年刺殺有關。
因為他們出了一萬,但是對鐘繇說隻有八千,這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不過,那都是已經揭過去的事了,現在提及也無用,因為當初搞錢的時候,就已經把罪名安在了山賊的頭上,而山賊已經大部分歸降,一部分繼續逃竄,所以是自己人。
大家分了差不多四萬多金的財物,有布匹、有金銀玉器,還有的家族用糧食來抵,總之彼此都很開心。
潁川各族雖然失去了錢財,但是他們獲得了除賊扶漢的快樂。
“嗬嗬嗬……”鐘繇看張韓不說話,又接著道:“君侯分了多少?”
“中丞,此話不可亂說,”張韓板著臉道。
你再說,我騎馬跑了啊。
“嗬嗬嗬……”鐘繇輕笑了起來,卻也不再糾結於這個話題,長歎了一聲後道:“君侯,此次護衛我到河東,可是另有密令?”
“沒有,”張韓搖了搖頭,“主公隻是讓我護送,來回半月,趕在過冬時節回到許都,今年秋收之後,糧食滿倉,除卻減輕賦稅以惠民之外,軍糧積攢了幾十萬斛,宗親將軍領兵向汝南、潁川周圍駐守,廣安流民百姓,招募鄉勇壯丁,故而我除卻治安之外,無事可做。”
“所以讓我來護衛中丞。”
張韓本來就不需要再親和鐘繇,他身邊已經有孫乾、糜竺等人,和士族沾上關係並沒有什麼好處,此次來河東,除卻拜見張楊之外,還是要將董昭帶回去。
董昭在此前迎奉漢帝的途中,建立了不小的功績,幾乎從中為曹操爭取了太多盟友。
若說密令的話,這算其中一件。
另一件,則是查探張楊對主公之心,是否能真正成為長久的盟友,若是不能,就該提早設局防備,要知道河東這個口子,不亞於南部的南陽。
因為它能夠成為袁紹進軍的跳板,早年張楊和袁紹頗有仇怨,但這並不能代表永遠沒有隱患,盟友是隨著利益、時間而變化的,說不定哪天兩人就會聯合起來。
世道如此,人心難測,所以適當的多疑是好事。
想到這,張韓冷靜了下來,不打算將話都和鐘繇說儘。
鐘繇點頭笑道:“明白了。”
“君侯應當是來接應董昭回去,其實這些事不必瞞著,我在長安時,曾和董昭有過聯係,且同謀於天子東歸之事,而他曾代曹公寫過三封書信給我,每一封都是情真意切。”
鐘繇從案牘底下拿出了兩封書信,放在了桌麵上,然後悠悠的道:“我就不明白,這信上的內容,有許多主公對我欣賞、敬佩之語,但自從到了許都,卻仿佛態度大變,全然不記得這些話。”
“嗯,對您的尊重,主公一直記在心中,何須隨時表明出來?”
張韓立刻心虛的說道,他明白董昭肯定是沒有提前和曹操通氣,等天子東歸之後,他馬上又去張楊處稟報情況,中間雖然立下了許多功績,但是一直沒機會來到曹操帳下。
所以,董昭所說的話,曹操肯定不知道,或者說隻知道他說過好話,卻不知道話的內容。
鐘繇能想到,但應該也不知道詳細的狀況。
“這話,我倒是愛聽,”鐘繇意有所指,深深地看向張韓,神秘一笑道:“君侯記得今日伱說的這話,我當是金言玉律記在心間,主公定會記得對我的尊重。”
張韓陡然一愣,連忙擺手道:“彆彆彆,我可什麼都沒說。”
“哈哈,”鐘繇又輕鬆一笑,然後頗為耐人尋味的道:“君侯此去,見到董昭之後,可去拜訪張楊麾下諸將,其中有一人可以結交,叫做楊醜。”
“楊醜……”張韓默默沉吟,隱隱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除卻楊醜,還有一人乃是君侯的舊識,名叫眭固,可還記得?”
張韓陡然一凜,這個名字的確熟悉,當初於毒、白繞黑山軍,便是與眭固一起合攻東郡,導致了鏖戰一年之久,除了這件事之外,張韓還有一些私下的仇怨,其實應該和眭固來算。
他當年一營的兄弟,共一百七十三人,都死在了眭固的埋伏之下,那時是曹仁中計,派遣失策,折損了一千多兵馬,其中就有張韓的小隊。
身為都伯的張韓無力進言,隻能聽令行事,而且根本不可能知道行軍計略的全貌,也隻能聽從命令,張韓自然不能有任何判斷。
他能活下來,是因為軍中等級森嚴,他手底下沒有逃兵而已。
同時,也是那些兄弟保著他跑出去,搶到了唯一的一匹戰馬。
沒有戰馬的自然就隻能死在追殺之下了。
張韓也是吃過敗仗的人,想起這些事,腦瓜子有點嗡嗡作響,現在眭固居然已經和張楊混到一起了,也就是說他此刻是功臣下屬,要看張楊的麵子,不予其衝突為好。
想到這,張韓直接笑了起來,對鐘繇拱了拱手,滿臉都是玩世不恭的笑意,道:“中丞,我才聽明白,你邀我到車駕上來,繞著彎和我說了這麼多,原來是讓我顧全大局,再見到當年仇敵,不可提及私仇?”
“放心吧,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張伯常最識時務了,又惜命,怎麼可能在人家的地盤乾這種事。”
鐘繇聽完,淡淡一笑。
他了解過張韓的許多過往,荀彧本是君子,對某些私密的事情頗有隱瞞,直言不說。
但是這些敗仗的事跡,卻是沒有隱藏。
所以鐘繇猜測,要麼是曹操有密令,要麼就是張韓自己有些目的,要陪同他來河東。
否則不可能肯護衛,又不是無事可做,難道屯騎校尉一點不忙碌嗎?
張韓和鐘繇拱手,下了車,徑直叫紀伯驍牽來了戰馬,和典韋、高順兩人到一旁,將這件事告訴了他。
典韋眼睛一瞪,頓時興奮起來:“好,殺他。”
“殺,”張韓斬釘截鐵的道,但旋即又迷惑了起來,摸著下巴的胡茬,皺眉沉吟道:“但是,鐘中丞又提到了一個楊醜,是何意呢?”
這老東西,好像也是個老銀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