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袁紹回頭瞪了他一眼,需要你解釋嗎?
不說這句還好,你連他馬都不認識,還等他化成灰。
“而且,此人精通的是槍術,並非是刀術,上次刺傷顏良將軍用的是長槍,”那副將心有餘悸,回憶湧上心頭,“並且,他的戰馬也是一等一的良駒,上次好像騎的是……赤兔。”
呂布的赤兔。
“人說,人中呂布,馬中赤兔,便是形容兩類之傑,赤兔可謂當世無雙的西涼寶馬,在張韓的座下,這些年聲名更是遠播,隨他一起立下了太多戰功。”許攸在旁深深感慨,作為袁氏陣營裡,主要負責刺探人物情報、收集戰事情報的人,他對張韓,非常了解。
卻也不敢說完全了解,但許攸收集了太多張韓的事跡以及秘聞,隻能說自信了解張韓的性情和戰事風格。
“此人狡詐陰險,卻又很勇猛,幾次衝鋒血戰,卻依舊能殺出重圍,可見他本領不凡。”
“這人在曹營之中的地位可謂是舉足輕重,主公應當萬分注意,在下現在敢斷言,之前一切關於張韓的消息,恐怕都是刻意為之,全是假象,他不光不會退出東郡戰事,還會作為一名關鍵人物,活躍於戰場之上。”
許攸的話,十分篤定。
但是來晚了。
袁紹現在心裡滿腔都是怒意,為什麼這一番見解論斷,不在出事之前說出來!?
現在跑來說,又有何用!今日他這一鬨,我軍心懼毀,動蕩不安。
軍中之人,隻怕是要譏諷我袁紹,袁氏的顏麵何存?!若是青史上留下了這麼一件事,那袁氏可要被人譏笑不知多少年。
“唉,”袁紹此刻也懶得去聽張韓過往的事跡,心事重重的轉身離去,到營寨主帳裡休息。
許攸等跟隨而來,這一路他已經想明白了袁紹的憂愁所在。
一到主帳,立刻拱手道:“主公也不必擔憂,此時雖讓那張韓占得些許便宜,可並不影響大戰,若是大戰得勝,仍然還有挽回聲名的機會,敵人越發強大智慧,其實不正顯得我得勝之珍貴麼?”
“嗯,”袁紹神情稍有緩和,這就是他較為喜歡許攸的原因,總能揣摩到他的心思,比一般的謀臣要更有靈性。
“子遠所言極是,那現在,依你之見該當如何?是否應該攻過河去?”
“過河,危險較大,”許攸上身微微回直,整個人嚴肅不已,思索良久,歎道:“主公也看到了,過河去的一千精銳,立刻遭到那黑袍騎的埋伏,竟是全軍覆沒。”
“若是大軍渡河,隻怕是也要遭到伏擊,損失定然不小。”
許攸說到這,神情也算是冷靜了下來,今日這一事,等同於是被人戲耍,實際上這損的是一千軍士和甲胄兵刃,還不算太慘重。
隻需將士氣鎮住,再以數戰壓製提振起來即可。
想到這,許攸麵露微笑,自信滿滿的拱了拱手,“主公,如今望樓、箭塔已快完工,後再建高櫓在前,相互抵助,可立於不敗之地,而高櫓則是真正可貼近河岸,自高處射箭之法。”
“待到這時,我們又以箭矢鋪射,阻隔曹操兵馬的腳步,再建造橋梁,可令車馬通行,不出半月,定然可以大軍過河,無懼曹操埋伏,與他決戰於官渡。”
“說得好,”這是袁紹現在最需要聽的話,身邊謀臣不能總是在驚歎於敵軍之智,該是多一些這種公允分析之言。
“傳令三軍,繼續調運錢糧軍備,修建工事,不可被此戰打擊過甚,讓各營地將士約束好營內軍士,稍稍敗績並不能讓曹操致勝,反而是曹操無計可施,不敢正麵交戰,才會以此法來占取些許蠅頭小利,不必睬他。”
“主公英明。”
“另外,讓你們尋找的小道如何了?”
袁紹左右掃視,最終目光停留在左側末尾那人身上,乃是當時和袁紹叫囂著要離他而去,請辭而走的田豐。
兩人依舊還沒說話。
但是田豐還跟隨在大軍之中,名為參軍,實際上什麼權力都沒有,袁紹也沒有驅趕他,兩人陷入了一種冷戰的僵持尷尬之中。
袁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想起了什麼,道:“諸位請先去行事,子遠、公則和沮君留下。”
在場之人暗暗對視,而後留下這三位謀臣,其餘人儘皆行禮退走,袁紹待人走後,又看了一眼門外,眼珠子轉了轉,神色一正,笑道:“我此刻覺得,與曹操在此決戰,未必是遂我之便。”
“如是,分兵取延津,則可進攻曹操左翼,甚至越過河流大山,截斷其糧道,需將人手布置到曹軍之後,方才遊刃有餘。”
“呃,這個軍略,在下記得是……”這句話說得,讓許攸心裡一下就揪緊了,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田豐的策略。
取延津、白馬,占據河岸,這樣可以鋪陳橫向的防備兵力,彼此駐守,建成連營,防止曹操滲透到後方來打探囤糧之地,或者截斷糧道。
此法,非常穩妥,甚至可說是萬無一失,隻要軍中將領不出差錯,沒有擅離職守、消極怠工之人,便可嚴防死守,但最大的遺憾就是,不是出自我許攸之口!
而且太過拖遝!我大軍數量本來就遠超曹軍,在官渡投入的兵力恐怕有數倍之多,論後方底蘊,我後方還有幽州與並州兩地可以不斷農耕養民,同時擴充軍備。
再外則是有烏桓相助,當年白波賊眾也大多歸附,這些都是海量的兵源,反觀曹操,他的背後隨時有一個荊州和江東在虎視眈眈,彆看現在穩固,一旦戰事敗退而陷入頹勢,他就完了。
“此法,不好!”許攸當機立斷,狠心反駁,準備將田豐的言論辯駁下去。
袁紹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出於多年的了解,他有點懷疑許攸的用心,此時反駁主公的決斷,若是沒能說出非常有力的理由,隻怕還是黨派之爭。
什麼時候爭都可以,當下大戰在前居然還要勾心鬥角,那就討人厭了。
“子遠請說,有何不妥?”
“主公,”許攸虎軀一震,雙手執禮,躬身而下,正色道:“若是分兵而去,正麵交戰必然陷入苦戰,隻怕幾個月拿不下這濮陽,如此,便沒有勝利的戰果傳出去,如此一來,曹操後方隻會越發穩固。”
“彆忘了,我們出發前的戰略,是一戰大勝曹操,將他打退到濮陽之內,而後以大軍圍濮陽,大肆宣揚勝果,以此結果,聯合劉表、孫策,乃至是關外諸侯,在一年之內,將曹操徹底瓜分!”
許攸的話,擲地有聲,說到興起情緒激昂,更是將袖子甩出,氣勢不凡。
沮授、郭圖在旁對視了一眼,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