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放更覺得尷尬了。這小姑娘看著白白淨淨,乖乖巧巧的一個人,應該挺懂事,怎麼就不知道要回避?
“說呀!”盛宇催促,一副你不說,我馬上走的架勢。
陸放笑了笑,隻得不管這些外在環境了。
“我明天就走了。也許以後都不會來綿州了。盛宇啊,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媽媽,但有些事情並非我的本願,這些你現在可能不懂,等你大了,你自然會明白。我們畢竟是父子,你難道要仇恨我一輩子嗎?如果你媽媽要是活著,肯定也不希望你這樣。過去的事情咱們能不能讓它過去?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也算是給自己不一樣的開始。”
盛宇轉過頭,眉間帶著嘲諷:“說完了嗎?”
陸放噎了下,“ 你能不能不要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我畢竟是你爸爸。”
盛宇冷笑一聲:“我沒爸爸,我爸爸早死了!”
說完,他就騎著自行車衝進了小區裡。
陸放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臉色突然慘白,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更覺得難受了,顧不得人來人往,就在旁邊的馬路沿上坐下來。
春暖花開的季節,小區裡正是最熱鬨的時候,好些家長或推著嬰兒車或牽著兒童經過。他看了一會,掙紮著站了起來,順著盛宇遠去的方向走了一段路。來到一棟三層的樓房跟前,抬頭看了幾眼。
樓道中間最頂層的那家,他十幾年前常常去。歲月彈指間過去,外麵日新月異變化著,唯獨這棟樓和樓裡住的人家沒有變。
“你在家嗎?我在你們家樓下,你能下來一趟嗎?”打完了電話,陸放就在花壇的沿邊上找了一塊乾淨地坐下來。
盛中華很快就下來。一下來,眉頭就皺上了,不客氣說:“你來這裡乾什麼?”
陸放問:“盛宇上去了嗎?”
“上去了。”
“我明天就走了……剛才追著他說了幾句話,他還是跟以前一樣,不肯原諒我呀。”
盛中華皺著眉頭聽著。他這前妹夫的確算是個人物,早一二十年前,人人都想方設法想進公家的單位,就他例外,先搗騰電腦,後又搗騰房子,每一步都踩得恰好。
當年盛甜要嫁他時,他還看不上,覺得這人太虛,不踏實,結果一二十年過去了,他成了下崗工人,人家成了大企業家,資產數十億。
如果沒有離婚這件事,他挺佩服陸放。相對於他的保守和謹慎,陸放這個人敢做也能做。當年陸放和他妹妹盛甜離婚,他是過了一年才知道消息,當時很生氣,還將人堵在路上揍了一頓。陸放沒還手,告訴他離婚不是自己提起的,而是盛甜。他不想離的。
他回去問盛甜原因,盛甜也不肯說。最後他找人打聽了一圈,才知道這王八蛋在外麵養了個三,三還懷孕了。這日子自然不能過下去了。他隻恨當時打得太輕了。
盛甜過世後,盛宇跟他們過。陸放也找過來幾次,都被他攔了回去。在這次回綿州之前,陸放又找過來了,開誠公布告訴他,想把盛宇接回去了。他現在身體不好,心臟出了毛病,隨時可能死,盛宇是他唯一的兒子。
老實說,他是不希望盛宇跟陸放走。畢竟養這麼大,眼看就要成人了。但孩子她媽有意見,認為盛宇跟著陸放比跟著他們過好。一來,盛宇跟著陸放了,陸放肯定會幫他轉到中都去讀書。中都的教學質量多高,比盛宇現在就讀的街道口中學可是好多了。陸放有人脈,即便是盛宇的成績差點,他也多半有路子給弄進大學。
好的大學意味著好的起點,這對以後實在太重要了。
二來,盛宇畢竟是個男孩,比不得女孩,這男孩成人了,事業姻緣樣樣都得兼顧,不說彆的,盛宇要真跟著他們過,以後結婚就是件頭疼的事情。現在結親,有沒有房子是對男方的一大考驗。他們家就這麼個條件,哪買得起房子?首付都困難!
活了大半輩子了,他早就明白了,形勢比人強。逞強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但他心裡怎麼想,並不重要,決定權在盛宇自己手上。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這個也強逼不了。
“盛宇不肯原諒你,你坐這兒也沒用!”
陸放蒼白如紙的臉上露出一抹慘淡的笑來:“中華,你能不能幫我勸勸他?我……隻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呀!”
“這事我勸不了,他是什麼脾氣你又不是沒見過……哎,你說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陸放搖了搖頭。過去的事情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中華,你看看能不能這樣?咱們慢慢來,放假的時候,你把他帶到中都來,我瞅個時機跟他見個麵,吃個飯,帶他到中都幾所有名的高中轉一轉,我聽說他現在就讀的學校升學率不太好,你看,能不能給他轉個學校?”
盛宇要是能夠轉到中都來讀書了,他們相處的時間長了,過去的怨恨自自然然就會消淡。
看著盛中華還皺著眉。陸放趕緊又說:“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學校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隻要他點頭,這些事情都交給我。”
盛宇的學業就是壓在盛中華心頭的一塊大石頭,街道口中學確確實實不太好,但他們這一片也就這所學校近點。如果要到遠一點的學校就讀,住宿費貴且不說,這沒人盯著,也不太好。他家這個,遠近有名的調皮,比起陸放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