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男孩把身上剩餘的全部力氣, 都放在了一口小牙上,就那麼猛地刺破了楊綿的手掌, 那一瞬間的僵麻之後, 是非常疼的, 十指連心,手掌的脆弱和痛感也不逞多讓。
彆說站在這裡的是一個女人, 就是個高頭壯漢,恐怕也忍受不了這樣的疼痛。
倘若換一個對象, 楊綿絕對會捏住男孩的臉頰, 大力逼迫他停止撕咬,畢竟這個身體雖然大病初愈,可還是有武功的底子, 控製住一個小男孩,自然輕而易舉。
但她此時此刻沒有任何行動,甚至眉頭不皺的看著男孩咬住自己兩分鐘,直到空氣中格外的靜默,讓男孩心中都感覺到了一陣詭異, 他才緩緩鬆了口。
這時男孩一雙警惕的雙眼狠狠地看向楊綿,他嘴角邊緣沾滿了鮮血, 一口鹹腥味彌漫在口腔中,讓他乾嘔了兩下。
“屬狗的麼?見人就咬?”楊綿掏出原主的手帕, 遞給男孩, 淡淡的說, “把嘴擦乾淨。”
沒有任何一個人, 被要的鮮血直流,還能保持麵色平淡。
至少男孩在宮內活了十一年,還從沒見過這樣的人,所以他一時間愣住了,沒有半點反應。
因為以前的那些人……不管對他有善意還是惡意的人,都被他惡劣的脾氣嚇跑了,還有一些人,企圖長著比他高大就想打罵他直到聽話,可男孩被打了,卻依然不肯有半點屈服,知道被打到重傷,就鬨到管事太監那裡,讓打人的奴才自食惡果。
他還從沒見到過……被他狠狠的咬了那麼久,還能給他遞帕子擦嘴的人。
有那麼一瞬間,野性般的直覺,讓男孩本能的感覺到這一次過來的人……和以前的那些截然不同,她並不好對付。
所以他沉默了片刻,接過手帕擦了擦嘴,就一把扔在了地上。
楊綿也不以為意,撿起手帕放在桌上,先是把遮陽的屏風挪開,又將窗戶打開一條小縫隙,這才讓整個房間都亮堂了起來。
有了光線,楊綿也能看清楚男孩真正的樣子了……瘦小的像猴一樣,麵色發青,唇色偏白,這狀況不一定是生病,但絕對營養不良,說實話,跟皇宮內其他宮殿的主子,完全是天差地彆……
想到管事太監後來說過,這是一位皇子,楊綿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原主曾見到的幾位皇子,無一不是被養的白白胖胖,小小年紀都已經氣勢逼人、滿身貴氣,眼前這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子……說實話,真的有點醜。
估計小家夥也知道自己有點醜,在光線不滿屋子、楊綿看過去的時候,他下意識一偏頭,結果動作太大扯到了脖子,隻聽哢嚓一聲,男孩傻眼了。
楊綿也愣了一下,她放下屏風,從男孩背後走過去,伸出另外一隻完好的手,捏住對方的脖子,同樣哢嚓一下,幫對方把脖子掰回來,心下好笑,“現在倒是知道怕了?”
她能感覺到,就在她的手放在對方脖子上時,小家夥身上的汗毛都快炸起來了,要不是因為崴到了脖子沒辦法回頭,估計還得給楊綿來上一口,皇宮的人有警惕心是一件好事,可這個小皇子的警惕心,卻過分的重了。
楊綿不清楚他經曆了什麼,可能讓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見到素未相識的人都拚命抵抗,恐怕從小到大也沒遇到幾件好事……
沒了娘的孩子,就算是個主子,但凡長久不見聖寵,隻怕也不被宮人放在心上。
這也是剛才楊綿被咬住時,明明可以迅速控製住男孩脫困,卻還是一動未動,任由其咬住不放的原因……以小男孩表現出的性格,她出手對方也會拚命抵抗,最後的結果,必定是在他小身板上,傷上加傷。
本來就骨瘦如柴不好養活,再添一道傷,養起來更費勁。
何況……不過是被咬了一口,手掌隻是流血都沒有被刺穿過,不是什麼大傷。
潛意識裡,楊綿隱隱覺得,自己還曾經受過更多、更嚴重的傷,甚至渾身上下都在冒血的那種,對她來講也如家常便飯那麼習以為常,這種感覺很奇特,可當楊綿努力去回想時,卻又想不起來,到底什麼時候經曆過那些,隻餘下短暫的怔神。
“你要做什麼?”另一邊,脖子被掰回正位的男孩一言不發地縮在被子裡盯著楊綿,看她拖著血淋林的手,將房間裡的茶水、有異味的食物都倒掉,又擦遍了木製桌椅,讓整個房間變得稍微清新起來,直到……她一隻手捏住了男孩的被子,男孩才馬上搶過被子,說出了從楊綿進到這個屋子裡後,聽到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