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吻潮》全本免費閱讀 []
“我……你為什麼在這裡?”
褚遲很難找回自己的聲音。
牆上的掛鐘的時針正正好走過數字“4”,雨聲不歇,蟲鳥蘇醒。
如果是晴朗的天氣,也許這時候天邊會變得深藍,但是此時烏雲太厚,世界仍舊是一片漆黑。
“你為什麼站在那裡?傘不打,”簡珩書看到褚遲因為發冷而不自主環抱住雙臂,語氣稍加停頓後,“鞋也不穿。”
褚遲低下頭,看著自己被染上泥汙雙腳,腳下的地麵上滿是雨水,泥溶在水裡,一切都變得臟兮兮的。“我隻是覺得……”
話沒說完,麵前的男人先用外套裹住了她。
浴室的燈被打開,她被推了進去。
“有什麼等會兒再說,先洗澡。”簡珩書側身從浴室裡拿走了拖把還有洗拖把的水桶。此時在燈光下,可以看出來他身上的襯衫濕得厲害,緊緊貼著他的皮膚,甚至可以看出來肌肉線條的輪廓。
哪怕是工作如此繁忙,他好像也沒有忘了身材管理。頭頂著閃爍的燈光,褚遲的思緒飄向了不相乾的地方。
大概是袖子礙事,他三兩下給挽到了小臂之上。因為水桶裡盛著很多水,分量不輕,他的小臂上突起細細的青筋。
一個穿著西裝的、該當老板的男人一言不發地拎水桶,拿墩布,很是違和的畫麵讓褚遲產生一種奇異的感受。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時候看到他,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在看到他之後的自己,感覺到一種獨自一人時無法擁有的安定。
關上浴室門之前,簡珩書腳步停頓,補充著問:“有什麼需要拿的嗎,衣服、毛巾之類的?我幫你拿。”
褚遲覺得自己的喉嚨被堵住,齟齬了很久,才艱難發出聲音:“沒、沒有。”
“好,我就在外麵,有事喊我。”簡珩書輕輕替她關上了門。
這個人真的好神奇,無論他站在什麼位置,他都是這樣。既是不卑不亢,又是居高臨下。
該如何形容他呢?褚遲真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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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頭,她就看到鏡子裡的自己。
她睡覺的時候還是會穿吊帶花裙子,因為有次春節看到老奶奶在雪地裡擺攤,賣著反季的衣服,無人光顧,她莫名覺得詩意,覺得失意的自己撞見這一幕很詩意,於是傾儘了她當時僅有的一些錢買下來了老奶奶所有的裙子。
她那時候覺得自己的這個舉動也很詩意,好似做這些能讓她感受到活著的莊重,進而不要輕易聯想到死亡。
不過後來她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在海鮮市場賣裙子的老奶奶,她聽秦哥說,有個賣花布的老太太走了。
褚遲希望不是她,但又莫名相信,秦哥口中的人就是那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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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麗的色彩包裹在她蒼白如紙的軀殼上,顯得格外濃鬱,又異常襯托出來她的慘白。
褚遲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在這樣一個,她已經經受過往折磨了數日後忽然降臨的暴雨夜裡,在她意識到同大學時候張揚明媚的自己相比,已經實實在在地熄滅變冷之後,她很難不變得草木皆兵起來。
比如看著一條與自己極其不相稱的花裙子,她控製不住喟歎的念頭。覺得自己無處容身,覺得自己早就死去。
理智又總會抽調出來一些閃光的記憶膠片,如果沒有這一層防禦機製,她可不會還算安適地苟活到今天。
比如此時,她想起來在那天簡珩書用那樣充滿期望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時候,那種久違的眼神,叫自我麻痹了許久的褚遲又猛然意識到,自己其實一丁點也不想再在黑暗裡冷寂下去。
花灑打開,熱水嘩啦啦地淋了下來。這間浴室太老了,北方的自來水水質不是很好,花灑裡的水堿積累,導致流出來的熱水淅淅瀝瀝,如同不斷湧出的熱淚。
與方才在瞬息間足夠將褚遲淋透的傾盆暴雨比起來,猶如麵臨大海時候的涓涓河流。
可是再微薄的溫暖也是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