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2)

眉上煙火 常文鐘 5734 字 1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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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園前身叫做瞻梁園,柴周開國請得林氏入朝後,太祖皇帝特賜林郡王府之產業,其規格占地屬郡王爵製,又因林氏子孫多在軍中而使園子無人居住,常年僻靜。

大望五年,柴睢拜東宮,承襲林氏郡王爵位的東宮相父林祝禺,大方送瞻梁園給寶貝阿睢,並改名“梁園”,後經大望曆擴建修裝,至柴睢登基,園已達行宮規模,遂定為天子行宮,嘗喧鬨,今改太上府邸,複僻靜。

李氏姑侄入園至今,因李昊調皮好動且貪玩,常常闖禍,不時可見李娘子抄雞毛撣子追李昊到處跑,園因此較尋常熱鬨許多。

待每日李氏姑侄出門,園複靜,內外仆婢各有所忙,太上送罷李娘子回來卻同樣也有些無所事事。

太上今日進門便吩咐準備陶土,管家老梁著即命人出門速辦,他跟在主上身後問:“殿下要燒陶?”

“嗯。”他家殿下繞過前庭沿回字廊大步流星往中庭去,不時低頭看手裡幾張內容工整的圖紙,一如既往話少。

殿下心情不錯,甚至有閒情雅致燒陶,梁管家趁此機會從懷裡掏出揣熱的鑲金朱封請柬,道:“方才您去送李娘子,劉國丈府上來人送了兩份請柬。”

“兩份?”柴睢並不奇怪國丈府會送請柬,她半轉身看眼梁管家手中造型華麗奢侈的請柬,停步處正是中庭書房門口。

元年諫事後,太上梁王斷絕了和外界人情往來,吩咐無論誰人請柬一律不接,她避人人,人人避她,也還算相安,柴睢心想,這姓劉之人不愧是皇帝嶽家,竟真不怕惹火燒身,敢在她與皇帝剛吵過架沒多久往梁園遞請柬,梁園外晝夜輪替的盯梢還在替皇帝緊緊徘徊呢。

“殿下恕罪,”梁管家自柴睢進宮便被選拔在小殿下左右侍奉,從不曾違逆過命令,隻是這回情況有些特殊,“國丈府人說,他家嫡孫百晬置會【1】,兩份請柬一份請您,另份請李娘子,老奴不敢擅自主張李娘子事,故才鬥膽收下請柬,請殿下恕罪!”

“如此,我知了,幫我請舒督總過來,有事需同他商議。”柴睢接過兩份請柬,腳挑棉簾肘推門轉身進了屋,舉止沒半點太上皇王該有的得體。

兩盞茶功夫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書房裡,柴睢坐書桌後花兩盞茶時間把圖紙內容琢磨個清楚,那邊臨窗茶桌前,青年男子仍抱胳膊在盯桌上兩封百晬請柬看。

男子劍眉星目豐神俊朗,身著正紅色飛鳥踏祥雲曳撒,腰間墜覆青穗雲紋牙牌,露出來的牌正麵刻“上禦衛所總都督使”字樣,正是太上梁王府邸八千護兵上禦衛之首舒照舒愚隱。

“把請柬看出個花兒沒?”柴睢壓好圖紙起身過來,坐舒照對麵倒茶喝。

舒照搖頭,盯著兩份紅彤彤鑲金請柬如臨大敵:“皇帝對你是又吵又提防,他老丈人平白無故想和你交遊,啥目的?不然我帶人護送你去,全程在旁守著看他們敢翻啥浪花。”

柴睢覺得杯中茶有些苦澀,抿了抿嘴:“托你查的事可有新消息?”

“不是太好查,故暫時無新進展。”舒照如實稟告,見柴睢眨眨眼未有表情,他咋呼呼輕詫道:“你不會赴宴去試探劉庭湊罷?”

柴睢搖頭,聲軟調柔:“沒恁草率。”

“我以為你急了,”舒照鬆口氣的樣子,同樣低聲:“已經好幾年過去,進展緩慢,李娘子又突然被送來,”言至此,他腦子裡忽就明光一閃,“李氏姑侄入園,莫非是劉庭湊父子借和首輔之手給咱的警告?”

說完又自己否認:“照和光那耿介德行,他不會給任何人當幫手。”

柴睢把苦茶抿一口又一口,片刻間心思已是百轉千回:“隨之對李清賞身邊暗梢反追查過去,是柴篌的人,同時隨之發現李清賞入園後劉庭湊那邊並未詳細調查過她,他們應該知李清賞身上究竟有甚。”

所以才不會費勁去調查。

很久以前曾有人說過舒照和謝隨之找錯了娘,應該換一換,小時舒照活潑開朗單純天真,有些像謝隨之的母親,謝隨之反而似舒照母親般性格謹慎。

二十餘載冬夏流轉,長大後的謝隨之性格更開朗,舒照變化卻不大,琢磨事仍舊直來直去:“咱倆乾嘛費勁跟這裡猜來猜去,你和李娘子同吃同住,日夜在一起,有啥問題你直接問她不就妥?或者你就沒看出來她哪裡有不對勁?”

忽然被阿照用這樣親近的話語來形容和李清賞的關係,太上心裡隱隱有些彆扭,嘴硬著解釋:“我才回來幾日,同她還不熟。”

舒照不信:“不熟你天天接送她?”

“隻是想看看能否從她那裡得出點甚來。”而所謂和光要求接送的說法,不過是太上在鑽空子,和光可沒要求這樣仔細。

“嘖,”舒照擔心:“李清賞會否是被誰派來監視你的?和首輔肯定知道點甚麼,否則他敢把個陌生人送進園來和你同吃同住?幾乎要跟你形影不離了,不然咱從和首輔身上著手查。”

柴睢目光落在朱封金字的請柬上:“內閣首輔品階雖低於六部尚書,好歹在朝重臣,是我們說查就能查?再說,和首輔甚人你還不相信麼。”

“也對,‘工於謀陽,拙於謀陰’,”舒照往後靠進椅子裡,話語間帶上幾分譏弄:“他肚裡若長有半點會轉彎的腸子,幾年前也不會答應你罪己禪位去息民怒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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