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十四章(1 / 2)

眉上煙火 常文鐘 7452 字 1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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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算盤子劈裡啪啦響罷,靠在架子床邊的柴睢轉身坐回窗前暖榻上,頭也不抬道:“統共兩百一十三兩零五十七文,零頭免了,記兩百一十三兩即可。”

擁被坐床的人聞此說後驚訝得險些從床上跳下來,臉色更加蒼白:“我上回發燒花二十個錢看好病,你這花費你,你是讓大夫給騙了,還是說給我抓的藥裡有鹿茸人參東海珍珠粉?”

得虧醫官已告辭,不然聽見這話該多無奈。

柴睢把算盤珠子一顆顆重新撥回至原位,認真為醫官澄清,語慢聲低時顯得格外溫和親善:“醫官昨夜為你治病通宵未眠,而且,醫官用藥走藥署,中間有監理署監督醫藥,誰也吃不了回扣抽成,不會坑你。”

“那花費怎會有如此之巨?”麵對高額醫藥錢,李清賞開始後悔一刻前受不住太上言語刺激,大言不慚說要自己承擔花銷。

柴睢進來見李清賞精神懨懨,遂故意拿話逗她,此刻逗人得逞,抿著嘴不停笑。

當笑聲隨在話音裡時,話語聽來頗為愉悅:“因你病得重,用了很多名貴藥材,李清賞,你欠我何止二百兩銀呐。”

李清賞無氣無力靠床架上,慘白著一張臉看過來,不用刻意而為已很是楚楚可憐:“昨夜刺客之事我已聽說,方才和首輔來見你,想也是因為這個罷。”

國之太上於府中遇刺,此事一旦傳揚出去,輕而易舉便又是場不定風波,所以,會是誰不計後果乾下如此愚蠢之事呢?總不該首先懷疑國丈府,劉·氏·父·子不該如此愚蠢。

“你竟然還不算笨,”柴睢拽個拐枕堆到腰背後靠著,“但刺客與和光來見是兩碼事。”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李清賞腦袋裡好似蒙著層輕紗,想事情總不得其真相,以至於對太上調侃她笨毫不辯解:“你們這些大人物的事,總是讓人看不明白也猜不透,不過,我能問問,刺客是衝你來的還是衝我?”

“誰活膩了敢來動我,”柴睢調子輕快道:“你猜你那情郎哥會何時來看你?還是說,他會趁此機會,想方設法把你弄出梁園?”

幾個問題問得李清賞一聲長歎,往後仰把頭靠身後軟靠上:“比起李泓瑞,還是小女子的性命更讓人擔憂罷,殿下,您有話不妨直說,我此刻實在頭腦不清楚,想不來太多東西。”

柴睢笑了下,半真半假道:“我昨夜去了勾欄地,和首輔今日聞知,特來勸諫,至於刺客,我便托他帶回去還給刺客主,順便警告對方莫再行此事,還有何疑惑?”

“好端端跑去勾欄地做甚?”李清賞挑了個問題問,至於太上所言“刺客主”,她猜應是國丈府的主人,禁中天子柴篌。

放眼大周朝國,除皇帝篌外,誰有這個膽量敢對太上梁王不利?

柴睢道:“去那裡自然是尋阿照,他流連煙花巷的事莫說你不曾聽聞過。”

“倒是聽說過。”李清賞還是覺得哪裡有點說不通。

舒督總去煙花地非是一日之事,何況她又正在病中,太上為何偏挑這天去尋舒督總?李清賞旋即否認如此想法,她病便病,為何太上就不能去尋舒督總?是故她生病這個理由過於牽強。

見李清賞閉眼沉默下去,柴睢眼底飛快劃過抹玩味之色,若無其事問:“快晌午了,想吃點甚?”

“酸辣味的湯可以麼?”李娘子發乾的嘴裡像含著塊鏽鐵,好沒味道。

“醫官交待暫時不能吃葷腥辛辣,酸湯如何?”

莫說酸湯,單純麵湯裡撒把鹽都比白粥強,李清賞欣然答應,柴睢朝候在裡屋門下的合璧擺了擺手,示意午飯弄份酸湯。

合璧奉命去辦事,柴睢轉回頭來時忽想起放在麵前榻幾下的笸籮,偷看兩眼啥也沒看見。

稍頓,她語慢聲低道:“臨近年關,我有些事情要忙,多時可能不在梁園,你一切照常即可。”說著起身,隨意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二百兩,記得還嗷。”

李清賞不禁坐直身體:“你要去哪裡?”

“自是做我的事去,”柴睢理理衣袖看過來,眉目含笑意:“舍不得我走?”

習慣了屋裡有李家姑侄吵鬨,這廂忽然要出門,柴睢確實感覺有些舍不得。

李清賞臉頰一熱,把口鼻往被下埋,慌亂辯駁道:“才沒有舍不得你走。”

柴睢歪頭看她:“那你保重,我們年後見。”

直到太上腳步消失在門外,李清賞後知後覺疑惑起來,年後?

·

作為寄居客,李清賞無從知曉太上梁王究竟在搞甚麼,她琢磨許久未能得其解,直到次日上午李泓瑞來看望她。

大約是那二百多兩醫藥錢半文沒白花,昨日退燒後又經整夜安睡,李清賞基本恢複平時的生龍活虎,李泓瑞乃外臣,止步於前院,中庭不得入。

路過正廳時李泓瑞多看了正廳幾眼,因梁園曾為天子行宮,前院正廳規格同小型殿宇,比李泓瑞在國丈府裡見過的建築更加令他咋舌。

見李清賞卻是在正廳旁邊的小建築群,某間其貌不揚的廳室裡。

合璧把李娘子送進屋後識趣退至虛掩的門外,臘月中旬的三九寒風打得緞麵棉門簾直往門上拍,簾腰木不時磕撞上門框,發出木木相擊的輕響。

火龍熱充足的小廳布置精美,圓桌前,李清賞單手倒茶,客套道:“請喝茶。”

“你我不用如此見外,”李泓瑞接過李清賞手中茶壺自行倒茶,掃一眼她固定在身前的小臂,道:“是我不好,才聽說你受傷,算是來晚了。你也是,隆冬時節冰雪最易傷人,怎麼不小心些呢,如何,此刻還疼?”

努力忽略掉後半句讓人反感的責怪,李清賞臉上是淡淡微笑:“有幸得太醫院醫官過來診治,已經不那麼疼,多謝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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