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軍裡常用的應對之法,上麵有上麵的要求,下麵有下麵的標準,都是各為己利罷了。
柴睢沉吟片刻,問:“我依稀記得,是軍器監聯合兵部器械司,新設計打造的第二批象舞製式。”
“然,”謝隨之道:“主持這件事的是內閣劉文襄。”
柴睢思量片刻,道:“著人去給劉文襄提個醒罷,難事易做,大事細做,他也是三朝宦海浮沉的老臣了,彆不小心在細枝末節上栽陰溝。”
“明白了,我立刻著人去辦。”謝隨之反應飛快,起身準備走,又補充問了句:“確定小白已走?”
柴睢肚子裡壞水一晃:“不知,大約是走了,你不是也清楚麼,看見我時她溜得可快。”
“啊對,”再準備離開的謝隨之再次轉回身來:“皇來旨邀請你出席大選?”
柴睢垂了垂眼皮,平靜語氣中幾分不善:“不是邀請出席,是邀請參加,閒的他,開始操心起孤王的事來了。”
“倘若我沒猜錯,皇帝應該是想看你熱鬨。”舒照如此琢磨。
“甚麼熱鬨?”還沒走的謝隨之問。
舒照與她相視一笑:“自然是後院起火的熱鬨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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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說被皇帝來紙邀請參加三月大選不好告訴李清賞知,偏生柴睢是大周第一反骨仔,深諳紙裡包不住火之理,晚上回去當即半字不落說與李清賞知。
李清賞無甚特彆反應,洗罷臉坐在梳妝台前擦香膏,帶幾分激動情緒好奇問:“大選不是要各地把女兒孫女送大內麼,皇帝光明正大要你去挑姑娘呀?參加大選的姑娘,那都得多麼漂亮。”
柴睢:“……”
很好,李娘子的想法果然與眾不同。
柴睢道:“皇帝送來的皇旨隻加蓋著皇帝寶印,照理說凡皇王旨令,上必加蓋三方寶印,皇帝這道皇旨沒加內閣和禮部寶印,說白就是道廢紙,大可不當回事。”
李清賞笑:“那你還對我說?”
“唔,”柴睢靠在梳妝台旁,指腹挖了些人家的香膏抹自己手,低著頭嘟噥道:“這不是想看看你會有何反應麼。”
幼稚。
李清賞正色,納悶兒道:“皇帝皇旨不加內閣印宣給你,幾個意思?”
“是不是會覺得他行事莽撞不顧後果?”柴睢塗抹均勻手上香膏,湊鼻子前聞一聞,香香的,和李清賞身上味道一樣呢。
“有幾些此般意思,”李清賞何止覺得這皇帝有些莽撞,還算委婉道:“他是一國之君,大儀大典上倒沒聽說過有何不妥,然私下來這些所作所為,尤其是對你,不像是個皇帝能做得出來。”
“不成熟,”李清賞稍微抬起眼看旁邊人,總結道:“極其不成熟。”
去年冬至今,皇帝對太上采取的一係列行為,絲毫不像官場外廷手段,而更像高門深院裡內宅婦人鬥心眼耍手段,隻顧眼前得失不思長遠利益的狹隘心思極其上不得台麵。
蹭了人家香膏用,柴睢心滿意足先回床榻上,坐在被子裡用涼腳蹬湯婆子:“其實人家皇帝壓根沒把我當回事,那不捎帶手就剪了隨之的鄣台麼,皇帝正全心全力對付他認為和他不一心的朝臣,至於我,你沒猜錯,他對付我的手段出自女子手。”
不知者無畏,所以他才敢動鄣台似切蔥般輕易簡單,殊不知他老丈人劉庭湊這段時間以來,為解決動鄣台後帶來的麻煩而愁掉多少頭發,偏偏柴篌還在洋洋自得,世上實在沒有比他更蠢之人,學到點帝王術的皮毛就開始沾沾自喜自以為是。
“劉皇後?!”李清賞剛擦半邊臉,轉身看過來,另半邊臉頰上點著塊沒抹開的乳白色香膏,滿眼詫異,“皇帝竟然敢讓他媳婦出主意來應付你?!”
“是的呀,”柴睢坐著時縮成小小一團,挑眉抬下巴的表情竟然有幾分嘚瑟,“所以和光內閣才會任他在我這裡找茬,或許劉庭湊確實有幾分真本事在身上,但他女兒劉氏麼,劉氏那點本事上不得台麵。”
劉氏那手腕和心思也就哄哄無腦蠢貨柴篌,偏偏柴篌信劉氏,覺得還得讓女人來對付女人是英明之策。
“給你說點皇家陰私事。”柴睢閒聊道:“我宣布禪位前,內閣和宗府湊一塊從柴家找繼任者,他們半數推柴篌,半數不同意,原因是柴篌曾動手打過他爹宋王。”
當時打得厲害,驚動宋地巡察禦史,禦史照規矩要把此事上報與朝廷知,被宋王好說歹說萬般央求,禦史才儘本分隻把情況報給了宗府知。
宗府與內閣嘴嚴,不嚴沒法治管皇室和天下,此事才得以成為皇家秘辛。
“動手打自己親老子”,十不赦之罪其一,此事若讓普通朝臣給知去,這幫人搞不好會聯合起來再逼柴篌禪位。
試問如此不孝之人,如何治理得好天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柴篌連自己親爹都揍,他將如何對待大周百姓?
不用管朝臣裡有幾個是正兒八經心懷百姓,反正隻要拿出心懷百姓的樣子,他們便可以突出自己品德高尚,可以站在道德製高點指摘任何人了。
“啊?”這個秘辛實在足夠震驚李清賞一整年,“你們堂堂柴氏皇族唉,也乾得出這種事?!”
自古隻聽說過老子打兒子,哪聞得有兒子揍老子?她以為隻有市井裡極其混賬的兒子會打老人,以及極其混賬的老人會被兒子打,柴篌和宋王屬於哪種?
柴睢點頭:“不過這事現在沒幾個人知了,當時告狀宗府的禦史死了,宗府裡經手過禦史那份折子的人也都先後離奇死亡,如今隻有三個人還知道,”
她扳著手指頭挨個數:“宗府大宗伯、內閣和光,以及我——哦現在還有你。”
連柴篌打他爹宋王時,院子裡聽見動靜的所有仆人婢子老媽子小孩子,後來也全部死於非命。
輕飄飄幾句話直聽得李清賞打寒顫,她匆匆搓搓臉過來躺進被子裡,扯高被子遮擋住下半張臉道:“皇帝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