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旁邊上眼眸半闔老神在在的國丈爺,終於一團和氣開了口:“公家,非是老臣護短,實在是劉畢沅這回當真委屈,他院裡管事和布子立乃同族兄弟,此事也實在是巧合,劉畢沅明日主動去梁園登門謝罪,太上寬宏大量明察秋毫,想來也不會責備於他一介臣官。”
方才說的還是主動推管事出去頂罪,結果眼都沒眨便換了說法,換成元凶本來即是那個管事,看來劉儷吾顛倒黑白自欺欺人的本事遺傳自她父親。
聽老爺子說到這裡時,柴篌還是不屑心理,心想老家夥護短護到朕眼門簾下來,早些年怎麼不見你護過我媳婦分毫?隻顧著自己一家不管我,呸,虛偽。
而劉庭湊接下來所言,讓柴篌又默默收起方才的不屑。
劉庭湊繼續一團和氣道:“公家在太上中·毒之事中更是無辜,那凶手布子立十年應試不中,由是心生怨懟,想趁此機會挑撥公家和太上的同胞之情,當同十惡之大不敬、謀大逆罪,宜判之淩遲處死,誅九族。”
妙哉!柴篌眼睛一亮,剛想拍手讚同,便聽劉庭湊道:“可惜布子立一乾人等儘數羈押在上禦衛手裡,有司對此,有心無力。”
柴篌默了默,對這些破事覺著不耐煩,卻未表現出來,仍舊那副親切和善的阿鬥模樣:“既然如此,不知國丈有何想法?”
沒錯,在這件事裡,在幾年來許多事裡,柴篌皆是把自己偽裝成能力不足本事不濟模樣,如何處理應對全憑劉家父子為他出謀劃策,他儘數聽從安排。
若是日後有所謂東窗事發,如此便也波及不到他身上,而朝廷裡那幫文武蠢才更是不用他開口自辯,便會審時度勢主動跳出來為他搖旗呐喊高呼冤枉。
劉庭湊父子,嗬,算個毛。
“唉!”
在劉庭湊一團和氣的沉默中,柴篌重重一聲歎,百般為難道:“難道真要朕再親自跑趟梁園?朕實在不想去,上回還同太上吵了架,送梁園的大選皇旨她都沒給回應,朕這個時候去,怕光是謝隨之和舒愚隱那兩條太上忠犬就會咬死朕。”
柴篌掰著指頭愁眉苦臉:“謝隨之是謝太傅之女、趙老相幼徒;舒愚隱雖不如謝隨之靠山強大,但據說也是鬱閣老手把手教的弓·弩本事,趙老相門生故吏遍布天下,鬱閣老在軍地位僅次林敦郡王,國丈,朕進梁園,還能活著出來麼?”
最後一句話直接把劉庭湊問笑,慈眉善目的國丈爺笑容可掬,親切如彌勒佛祖,寬慰道:“公家多慮了,黎泰殿上九龍椅是您在坐,宗廟裡的九方鼎是您繼承,區區趙相鬱將的家中小輩,敢乎大逆不道?”
聽罷此言,柴篌又咬著牙考慮許久,久到劉畢沅跪得雙腿麻木。反觀劉庭湊,也不催促皇帝,隻在旁靜靜等著他考慮。
終於,在雞人報籌聲清晰地傳進殿裡來時,柴篌如夢方醒,豁出去般咬牙點頭:“就聽國丈的,誰讓咱們是一家人呢,明日下午,朕擺駕梁園!”
明日下午?劉畢沅當即心道不好,不知所措地看向父親,劉庭湊卻是仍舊沉穩,似乎柴篌下午去梁園也無有不妥。
他站起身來,千恩萬謝拜皇帝:“公家對我們劉家父子的恩情,老臣沒齒難忘!”
“哎哎哎?”柴篌一副受寵若驚,從凳子上跳起來扶國丈,“您這說的甚麼話,這幾年若是沒有國丈在,朕這皇帝位又怎能安然無恙坐到今?”
說著,他另隻手拽起跪在地上不敢起的劉畢沅,掏心掏肺道:“朕深知,國丈不同意朕動梁園,而禁衛軍抄沒鄣台的事也給國丈添不少麻煩,朕已經在積極解決了,可惜朕能力有限,後續多虧有國丈幫忙善後,不然朕早已被朝臣罵臭搞臭,二位,朕和朕的江山,就拜托二位了,”
柴篌演起戲來不輸太上柴睢,他甚至眼裡變得濕潤:“皇後說加榮即將從熊遠軍中回來,此番大選,朕定要為小舅子挑選最最配得上劉家的尊貴女子!”
“皇恩浩蕩!”
劉畢沅看眼父親高深莫測的表情,趕忙接住柴篌的話進行了好一番溜須拍馬,把皇帝拍得陰雲消散,開懷大笑。
事情商量定,劉·氏·父子告退離開。
甫出宣汨門,劉畢沅迫不及待退遠引路宮人,同父親低語:“柴篌那個王八蛋,竟想出下午再去梁園的損招,他這不是故意坑我麼!”
“倘非你瞞著我暗中做出這種捅破天的事,我們會被柴篌如此拿捏?”劉庭湊不緊不慢製止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斥罵也不見厲聲,仿佛老頭當真是一團和氣的大好人。
“哼!”劉畢沅不服氣地轉過臉去。
皇帝逼著他處理李氏女,他也因走私之事想給自己出口惡氣,以及證明一下自己的能力,否則怎會去動柴訥之?
他已經足夠小心了,誰知還是又不留神闖下禍端,劉畢沅在心裡罵,都他老子的不是老實人,尤其那個柴訥之。
劉庭湊知道兒子在想甚麼,好聲好氣教諭道:“明日一上午時間,足夠梁園把線索挖到你身上,彆以為你把事情做得有多嚴密,上禦衛合並了當年仁宗朝的虎賁八衛,八衛本事父傳子,子傳孫,有那些人出馬,任你把線索斷得再乾淨,他們也能給你重新接上去,柴篌這是想要看我老劉的真本事呐。”
看看老劉有沒有這個本事,同合並了虎賁八衛的上禦衛拚個手腳快慢,同林祝禺柴聘教養出來的柴睢比個本事高低。
皇帝給劉家明日一上午時間,隻要國丈父子能快上禦衛一步斷掉他們所有探查線索,證明自己有這個實力與梁園較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