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賽後采訪都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又上熱搜了。”
22:02
“睡了嗎?”
22:18
“你是真不關心我又沒有亂玩啊,心真大。就說你笨(撇嘴emoji)。”
22:31
“真的睡了嗎?為什麼不說晚安就睡覺,你不會一個人在家裡偷偷哭吧。”
23:03
“和我生氣了嗎?(皺眉emoji)”
23:38
“好吧,好像是真睡了。晚安,沙德——沒良心的,雖然你沒和我說晚安,但我還是要和你說的,因為我不是你這麼沒有禮貌的壞孩子。”
02:47
“你怎麼睡得著的?沒心沒肺,壞,非常壞,咬你一口。”
02:50
“我家暖氣好像壞了。”
每句話感覺都認識的,連起來又變成閱讀理解大作了。沙德努力睜開雙眼,試圖讓漿糊一樣的腦子清醒過來,搞明白庫爾圖瓦在說什麼。而且怎麼暖氣還壞了呢,那大半夜的豈不是很冷。沙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是不是應該現在跑過去看看庫爾圖瓦怎麼樣了,對方的頭像後就忽然又冒出話來:
“怎麼醒了。”
“消息忽然全已讀了。”
沙德想著問他怎麼還沒睡,怎麼暖氣壞了,有沒有受凍。但打字太慢了,對麵等得不耐煩,幾次輸入中又取消,最後直接換成了語言給他撥過來。沙德本來就困得睜不開眼,黑暗裡看屏幕又很不舒服地在流眼淚,現在倒是終於可以閉上了。
庫爾圖瓦的聲音有點悶悶的:“做噩夢了嗎。”
沙德把臉貼著手機,陷入柔軟溫暖的床榻裡,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沒有……蒂博,不睡,怎麼了?”
“……沒有什麼原因。”
一時間空氣安靜了下來,隻能聽到他們倆的呼吸,仿佛兩個人正躺在一起似的。他們倆也是好笑,淩晨二點多在這兒不睡覺,原因卻都是“沒有原因”。沙德聽了一會兒庫爾圖瓦的呼吸,又蹭了蹭,小聲說:“想你。”
“粘人精。”庫爾圖瓦輕輕說:“一晚上都分不開,你怎麼這麼討厭呢。”
“不討厭……”沙德已經又要睡著了,聲音都在空氣裡飄散:“喜歡。”
庫爾圖瓦很無情地依然回了個“討厭”。但等過了兩二分鐘,靜靜聽了一會兒沙德變得均勻的的呼吸時,他也慢慢閉上了眼睛,仿佛對方正躺在他旁邊,手疊在臉邊,很乖地那麼睡著。
“喜歡。”他像嘗草的藥師第一次咀嚼某個新東西一樣,生澀地感受它真實的味道,自言自語,讓這種情緒在唇齒間停留得更久一點:“喜歡你。”
總之因為當天晚上沒有和喜歡網上衝浪的庫爾圖瓦待在一起,沙德直到第二天中午訓練開始時才發現自己好像又說錯話了(…)隊友們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阿紮爾在被庫爾圖瓦鎖喉拖走前更是都快笑趴在他懷裡了,拍著沙德的大腿問他怎麼想出這麼刻薄的話來的。
沙德簡直有點著急了:“我,沒有,不是故意……”
看著他天真誠實、有點懊惱委屈的氣鼓鼓笨蛋臉,大家無情地笑得更大聲了。
克洛普本人倒是涵養非常好。
利物浦1月的賽程非常死亡,踢完曼城後一兩場,就又要踢曼聯,和切爾西緊緊跟了十來輪,現在因為踢曼市雙雄全都悶平沒分,分數有點掉隊了。
切爾西砍瓜切菜拿下萊斯特城的同時,他們正麵臨本賽季第二回合雙紅會,做客老特拉福德挑戰紅魔。這場比賽踢得相當焦灼——穆裡尼奧想把大巴擺住死了心防守時,也沒幾個人能撬開他的城池——但同時因為一些意外,莫名變得很有戲劇性。
整場比賽競爭激烈、黃牌不斷,達到了雙紅會該有的衝擊力和火藥味,但偏偏進球一共就兩個,而且本質上還都是曼聯進的。上半場時曼聯球員博格巴禁區稀裡糊塗頂了個烏龍球,進球進得蠻早的,就是進自家球門去了(…)
而下半場,眼看著比賽都要結束了,克洛普原本覺得今天這二分都該就這麼揣入懷中,誰知道曼聯來了一次教科書級彆的快速反擊,進球的人是剛被替換上場不久的老將伊布。他宛如雄獅降世,威風凜凜地在場邊滑了深深的印子,手張開放在耳朵邊,意思是想要聽聽呼聲。
夢劇場完全滿足了他,都在撕心裂肺地喊OMG,這裡的god到底在喊誰就屬於是一個自由心證的問題了,反正伊布是笑嘻了。
被絕平了,而且是雙紅會上被絕平了。甚至這一場比賽利物浦一個球都沒進,兩個都是彆人的!
賽後發布會上記者們都在等待克洛普破防,畢竟這一場失利怪致命的,英超冠軍夢今年可能又要破滅怪致命的,誠心誠意打算要挖個小球員結果對方卻那麼說——本來不該是致命的,但是,但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記者們手機裡的沙德表情包越來越多了,最開始是做采訪時會用到,後來單純就變成了好用,愛用,不用渾身難受。沙德,一款移動的笑話製造機,在球場上是不是切爾西的必需品不好說,但在手機裡絕對是愛英超人士的生活必需品。
不過這會兒是正經采訪,勝利,失敗,誰表現還行,誰應該背鍋被開會,曼聯主教穆裡尼奧賽前出言挑釁克洛普直白回擊,現在雙方卻悶平了,兩個主教會如何表現?落後切爾西7分,還有爭奪英超冠軍的野心嗎,還是希望轉變重心、主攻歐冠?這些問題像沸騰高湯的泡泡一樣,發布會剛開始,就立刻滾動起來。
讓誰也沒想到的是,克洛普沒破防。比賽被絕平了,自己被對方教練挑釁了,球員們狀態不佳/板凳薄弱難以為繼了,他都沒動怒。有記者拿他的穆裡尼奧最近的戰績做對比拉踩時,他甚至哈哈一笑,主動自嘲:
“何塞,他是特殊的一個。而我呢,也是個教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笑得天崩地裂了,都給我去看剪輯,渣叔主動在賽後采訪裡玩魚皇公式了!”
“本來還行的,我隻是嘴角古怪上揚,但下麵有個記者笑得“噶!~~”了一聲,像雞打鳴一樣,全場安靜了兩秒又二段笑。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一刻我真的繃不住了(捂臉笑哭)”
“渣叔,你也為魚皇這麼泥石流的小男孩著迷對吧,他是不是好特彆好不一樣(沙德抱球笨比笑.jpg)”
“有一種腦子連接著外太空的美(玫瑰花)”
“渣叔人好好啊,被魚皇這麼說都沒有生氣,還說目前依然想要他來,沒準夏窗事情會發生變化的。”
“可能是不想和一條沒有壞心的小魚計較吧(不是)”
“你家沒有壞心的小魚,是不是很長一條,天天啃英超後衛為食的那種。”
“真笑吐了。不是家人們瓜瓜有回應嗎,好想知道他怎麼看魚皇這個發言哈哈哈哈。”
“回了回了,鏈接在這兒:……。總而言之,就是瓜說:‘我非常開心,他說我人很好哎。’”
“……瓜丟啦你怎麼這樣!魚聽了都震驚(沙德驚訝臉.jpg)”
“……瓜丟啦你怎麼這樣!魚聽了都震驚+1(兩張沙德驚訝臉.jpg)”
“渣叔:後半句還有一個人你就假裝沒看到對嗎,原是我不配(沙德跪地捂臉.jpg)”
“啊啊啊啊啊啊樂死了樂死了,我都不敢想象魚魚要是進城了得多好笑,來吧來吧,不是覺得瓜人很好嘛(引誘)為什麼不來呢?(扭動)(做法)魚來!魚來!魚從四麵八方來!”
“天殺的城迷,我一進來就看見你們在搶我的兒!誰不知道瓜迪奧拉是PUA大師啊,我們魚魚腦子笨,去曼城還不得天天給PUA得翻肚皮了,不去不去,走開走開。”
“慈母多敗兒!你們這些媽媽粉對魚皇的人生發展沒有好處!(滑稽)”
最艱難痛苦的12月雖然過去了,但1月開始才是傷病潮的爆發期,英超許多球隊要二線乃至四線作戰,就連切爾西這樣沒英冠可踢、聯賽杯也滾蛋的球隊還有足總杯要撈一下呢。1月英超大部分球隊依然有五場乃至更多比賽要踢,球員們剛結束第二場比賽,一天休息的空隙都沒有,國際比賽日又到來了。
當然了,這裡的艱難是英超球員特有的,12月之所以不安排國際比賽日,就是因為全世界都放假了——FIFA的官員們有很多要放假,所有過聖誕的聯賽(除英超)都要放假,誰勾八在這日頭裡踢球。彆的聯賽的球員都美美地享受7-14天的寒假,幸福地窩在大house裡享受聖誕呢,誰在寒冬臘月裡頂著風頂著雪一個月踢六場球啊!
這種事簡直讓男人都宮寒,太可怕了!
沙德這一次被征召時似乎隊內地位明顯上升了——畢竟他這一個多月踢得,那可是相當哇塞,經常上頭條(ps終於是褒義的頭條)的小射手一枚,而且這兩天還被瓜渣兩個名帥一起下手搶呢,一下子仿佛就從魚頭魚腦大聰明變成了某種腦袋散發著金光、麵目模糊款款走入房間的小球星。
隻有莫德裡奇看他應該是依然毫無濾鏡的,非常熟稔和自然,見麵就往他肩膀上來了一拳頭——當然了,沙德紋絲不動。幸好他非常英明地沒用力,否則此刻疼的隻會是他自己的手。
“盧卡!——”沙德立刻鬆開箱子,甩著不存在的尾巴抱了上來:“很多很多個早上好。”
“這都什麼和什麼,你應該說新年好——”莫德裡奇一邊吐槽,一邊卻忍不住笑了,呼嚕了一會兒沙德的頭毛才把他推開。他看起來好像個無害的漂亮的金色卷毛垂耳兔,但是整個國家隊誰看到他都虎軀一震自覺問好。
沙德還是自覺或者說無意識地一直跟在他身後,做個小跟屁蟲。拉基蒂奇來的時候就忙著笑話他們:
“盧卡,你新聘請的保鏢挺漂亮。”
沙德還在傻乎乎地說:“是我,是沙德,不是保鏢。”
莫德裡奇罵人到一半的欲望消失了,仗著沙德看不見衝著拉基蒂奇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嚇得後者立刻舉手投降:“我錯了我錯了,不開沙德的玩笑了。”
沙德更困惑了:“什麼玩笑?”
報道日的上午總是無所事事的,大家就隻用“抵達——放行李——在大廳閒聊”。沙德在俱樂部吃飯的待遇太好了,什麼時候摸到食堂去什麼時候有的吃,到了國家隊來一下子又變成二餐嚴格定時定量,忽然好不習慣。
他倒是很乖啦,沒有坐在地上大喊我餓了我餓了給我飯吃給我飯吃,但是肚子替他喊了,一直在咕咕叫。拉基蒂奇很是關心地問要不要提前帶他去看看有沒有東西吃,沙德知道他們的飲食是單獨負責的,要是偷吃彆的出了什麼問題會惹得主教練很生氣,於是搖搖頭。
莫德裡奇不知道怎麼站在幾步遠外還是能聽到他們在說什麼,扭頭過來喊了一句:“彆亂慣著他,哪裡這一會兒就餓死了——他能忍住的!”
沙德立刻備受鼓舞,虔誠地魚魚發誓:“我能忍住的!”
拉基蒂奇再次舉手投降,踱步過去和莫德裡奇無奈地小聲溝通,告訴他也不用這麼苛刻。此時此刻他還有點埋怨好友,感覺他每次一回到國家隊就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壓力怪和不近人情。
他想,盧卡你明明就最看重這小子,為什麼又要故意對他有點凶嘛。
然而半小時後他就發現了小醜竟是他自己——
莫德裡奇和沙德疑似去樓上房間轉了一圈,然後沙德手裡就捧著一份帕斯卡回來了,正吃得好開心。帕斯卡是一種東歐甜品,據說就是俄羅斯流行到周邊的,是用乾水果、堅果和白巧克力做成的,上麵放鮮奶油……等等,等等,哪裡的帕斯卡?
“我帶的。”莫德裡奇滿臉無辜地說。
拉基蒂奇:???
“那奶油呢?”
“你都要帶他去亂吃東西了。”莫德裡奇理不直氣也壯地說:“我去廚房要點奶油能怎麼樣——這是還沒放糖的。”
再無糖的奶油,放在一塊白巧克力做成的甜品上能有什麼用啊啊啊啊啊啊。拉基蒂奇有點輕輕地崩潰了:
“盧卡,你剛說不要溺愛的——而且你帶帕斯卡來乾嘛?特意給沙德帶的是嗎?”
“看在上帝的份上。”莫德裡奇嘟噥:“他是個踢了一整個聖誕節、輪到1月7號他們那個節他依然過不了的倒黴小孩!在倫敦那種鬼地方,他連這玩意都吃不到,我可是知道的!拿出你的同情心來,伊萬。你走吧走吧,就當沒看見——哎呦,沙德,你不要頂著臉上的奶油亂跑!!!”
拉基蒂奇:……
世界杯預選賽慣例是按照六大洲分開,各踢各的。歐洲區毫無疑問是豪強林立、最後關注的賽區。今年因為東道主俄羅斯默認占據了一個名額,也不用參賽,所以是54個球隊分成9個小組進行雙回合製積分賽,每組六支球隊。9個小組的頭名球隊都將直接晉級世界杯決賽圈,而8個成績最好的小組第二將進行附加賽,決出最後4個名額——是的,如果不幸積分太少的話,就算是小組第二也有可能連附加賽都沒得踢。
就算是能踢附加賽,一下子被淘汰掉一半,也還是非常殘酷。很顯然,拿下小組頭名就是進入世界杯最好最穩妥的方法。克羅地亞隊所在的最後一組看起來並不那麼強勁,除他們以外,分彆是冰島、芬蘭、土耳其、烏克蘭和科索沃。作為組內一號種子,克羅地亞在前兩輪比賽中沒什麼可說地拿下了土耳其和科索沃,這一輪他們的對手是烏克蘭。
從紙麵實力來看,烏克蘭顯然不至於給他們帶來什麼困擾,他們隊內最大牌的甚至不是球員,而是去年歐洲杯結束後剛走馬上任的主帥舍甫琴科。麵對這個名字,沙德難得想起了一點點八卦,大概是剛到俱樂部的時候大家總是會把他和舍甫琴科放在一起討論,甚至有人異想天開地問他們互相認不認識,仿佛所有東歐人都應該拉個自己的小群。這些人討論的重點當然不是“沙德像舍甫琴科一樣棒哎”,而是“沙德和舍甫琴科沒得比”。
烏克蘭和俄羅斯是很不同的,而且關係相當微妙,差勁的那種微妙。但在英國人看來,都是前蘇聯一家人,沒什麼區彆。烏克蘭核/彈/頭舍甫琴科是靠著國籍在阿布那兒與眾不同的,俄羅斯笨笨魚(…)沙德也是靠著國籍才另得老板青眼,不然他什麼也不是啊——他甚至沒有一頭金發!
好吧,還有長得漂亮。確實確實是漂亮的,你可以嫌魚皇笨,嫌魚皇沒技術,嫌他踢的是糙球,但沒必要和這張臉過不去,這實在是很美貌的一張臉,走過路過為什麼不吃一口呢。而且前“布選前鋒”舍甫琴科與托雷斯來到切爾西時都已經年紀不小了,真愛歲月全留給了彆的俱樂部,隻有沙德卻還很年幼。
他的球衣號碼是18歲,是因為他來到切爾西時就是18歲,對著鏡頭露出一張天真笑臉,眼睛亮亮的毫無陰霾,根本不知道自己馬上就得麵臨生活的毒打,隻無知無覺地散發幸福能量,誰路過了都能吸到一口陽光積極的感覺。就算有很多委屈,也還是對切爾西一心一意。不怪男人總是要娶年輕漂亮又天真熱誠的妻子回家(劃掉)老板們總是會越來越喜歡買年輕漂亮又天真熱誠的球員回俱樂部,確實有很現實的合理性。
沙德的腦容量,是不足以支撐他意識到他和舍甫琴科遇到這種事,在外人看來是微妙到類似於甄嬛見純元莫名相遇。他隻是想到了這是個前輩,而且是老板很喜歡的前輩,僅此而已,接著就像吐了個泡泡一樣把這份思緒吐掉了。
主帥科瓦奇很糾結要不要給他首發的機會。沙德這一個多月的表現實在是太驚豔了,但考慮到他進入國家隊的係統未必那麼適應,而且可能還是不太穩定,所以就隻是把他當成了第一替補,還是讓曼朱基奇首發。
沒有首發也不會不開心,沙德這一點是讓所有教練都喜歡的。在國家隊其實很清閒,明天下午的比賽,今天晚上早早就沒事做了,他就和庫爾圖瓦開著電話,聯機打遊戲。庫爾圖瓦遊戲玩得特彆好,沙德玩得亂七八糟——他反應很快,但是因為奇思妙想太多了,所以玩得奇奇怪怪。
和彆人玩遊戲時,庫爾圖瓦總是要讓一讓的,比如說競技類五局讓個兩局,合作類放慢速度偶爾假裝失誤,才能讓自己和朋友的友誼進行下去,不至於不斷失去遊戲搭子。這是他從青春期時開始習得的人際交往方式,庫爾圖瓦說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有時候他得意於想要看穿和控製他人的行為如此容易,有的時候他又厭煩於自己非得演戲才能實現這一點。
但和沙德在一起玩的時候他就不用忍讓,因為反正沙德不在乎輸贏,做什麼都很開心,在遊戲裡輸了一百次都還是一樣喜歡他,而且下一次也還是一樣興致勃勃地拿起手柄。
庫爾圖瓦懶洋洋地和他抱怨:“你太弱了,我一直贏,和你一起玩好無聊,不想打了。”
沙德當然也不會生氣,隻會撒嬌——其實也沒有在撒嬌,但庫爾圖瓦覺得他在——說一些黏糊糊的話:“喜歡玩,和蒂博一起,喜歡。”
隻要能一起玩,哪怕一直輸也沒關係,畢竟沙德想要的就是“在一起”。庫爾圖瓦挑了挑眉頭,關掉顯示屏,正要說彆的話,門卻被推開了,阿紮爾探頭問:
“哥們,Kevin睡覺去了,打牌缺人,來不來——哎你變態啊,坐床上傻笑什麼呢?”
迎接他的是一個怒氣蓬勃、速度和力道都相當驚人的枕頭。
“我草!你到底什麼毛病!”阿紮爾憤怒地喊:“怎麼到了國家隊症狀更嚴重了啊!”
第 20 章 本文首發晉江
踢烏克蘭的比賽,克羅地亞隊遭遇了滑鐵盧。
原本他們的開局相當不錯,上半場34分鐘時曼朱基奇就成功在門前突破,橫掃打入一粒進球。然而半場結束時比分就被扳平了,下半場更是剛開賽就被烏克蘭隊奇襲再入一球。主帥舍甫琴科自上任以來應該還是第一次打硬仗,在場邊非常興奮地揮拳慶祝。
坐在替補席上的沙德無所事事地看了他一會兒。雖然說是很興奮,但舍甫琴科還是有點子放不開的文雅勁,比沙德見過的英超教練們要內斂得多。西裝很合身地包裹著他,皮鞋鋥亮,金發一絲不苟。沙德一會兒看場上,一會兒看彆人家的主教練,有點暈乎乎的,感覺他長得是很漂亮。
沙德想入非非了一會兒:如果在黑發和金發裡選的話,他一定選金發。也不能怪他在球隊十分危機的時候還在走神,比賽第60分鐘,曼朱基奇被換下來了,但科瓦奇為了求穩,猶豫再三,還是把佩裡西奇換上去了。
沒什麼上場的機會,沙德的注意力水平不足以支持他完成太時至今日,沙德似乎依然在為自己歐洲杯上不夠靠譜的表現“付出代價”,但球場外,球迷們的態度卻已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最後半小時為什麼不讓魚皇上去炸啊,我真的生氣了。”
“這場科瓦奇鐵戰犯,先是學不倫不類的3421在那兒亂踢,然後又變陣回4321,最後一球落後在那兒糾結半天換誰——糾結個頭啊兄弟,你後頭坐著一個泥頭鯊你看不見嗎?”
“不懂魚皇功能性多強的教練是過不好這一生的!(撇嘴)”
“下半場克羅地亞到底踢得什麼倒黴玩意我天呢,連魚皇都看樂了(配圖:沙德迷之微笑.jpg)”
“雖然但是,樓上,這個表情好像是魚皇在看舍甫琴科。雖然我也不懂他是怎麼看對麵主教練看笑的哈……”
沙德現在是真的火了,他都沒上場,還有一水的媒體根本不在乎,拉著他就要采訪。在場邊和走廊裡被抓住就是沒辦法的事了,大牌的、脾氣直的球星可以給攝像頭來一巴掌傲嬌走開,但沙德腦子裡就沒有這種進攻性很強的選項,所以乖乖地停了下來。這不知道是哪國記者,隻能說一點很蹩腳的克羅地亞語:“今天,沒有,呃,沒有上場的,嗯,機會,你覺得,矢,矢望嗎,沙德?”
原來我平時說英語是這樣,怪不得他們老笑話我。沙德在恍然大悟的同時又有點親切,放慢了語速同這個記者說:“不,我不失望。”
“輸,輸球了,你不著急嗎?”
沙德長了張嘴,剛要說沒感覺,就又吞了回去。他確實沒什麼感覺——他對待足球就是這樣,贏了非常快樂,輸了卻沒有什麼沮喪的。這一點大概被人罵了十多年沒臉沒皮、沒有責任心和集體榮譽感,也沒什麼改變。不過此時他沒說出口,倒不是因為他害怕被責罵,而是想到了歐洲杯的時候莫德裡奇訓他的事。
不想被媽咪,啊不是,被盧卡當成沒有一點進步的小男孩。
沙德可是有很用心地把對方的話記下來的。人貴自知,沙德雖然是很笨呢,但因為自己也知道這件事,所以就不會那麼頑固,會很願意聽話。這一會兒他想到如果說不在乎的話肯定會惹得莫德裡奇又發火的,對方輸了球,本來就很沮喪和辛苦了,再來罵他,把喉嚨罵痛了怎麼辦?
“我也希望我們能贏球。”沙德絞儘腦汁地組織語言,但他的腦汁少到好像隻要一個挖嬰兒奶粉的小勺子就可以裝下,所以也沒說出什麼高明的話來:“下一次……好好踢。”
不過他簡單的表達倒是很適配這個克語說得不太好的記者就是了。對方頻頻點頭,埋頭苦寫,這麼簡單的兩句話都能記個半天,頗有種“平行世界裡的沙德當了體育記者”的詭異感。記完了,最後他又問:
“直播拍到,比賽時候,你在,在看舍甫琴科先生。為什麼呢?”
沙德又開始迷茫了,那多看兩眼陌生人,能是什麼原因呢?
“他長得好看呀。”
他誠懇地說,知道問三個問題就差不多了,結束工作真好,還衝著攝像頭靦腆地笑了一下,而後雀躍地跑走了,就這麼消失在人群中,像一隻歡快的小狗崽。
“哇哦,哇哦,哦……”
這個記者第一時間都沒發現他跑走了,還在哼哧哼哧埋頭苦記呢。還是跟他搭檔的攝影師繃不住了:“喂,人都走了!!!”
沙德本來接受完采訪是很高興的,感覺自己特彆懂事,還感覺自己長進了。誰知道都沒過第二天,當晚上流媒體就全麵報道了這個新笑話,貼心地配上了視頻、文字版、連表情包都做好了,很快就加入了“魚皇表情包”大家族。速度更快的甚至紙媒都上了。
比如太陽報就在英國還不忘惦記外出踢球的英超球員們,緊急發行了特殊晚報來報道國際比賽日。八卦一下球員們外出都有什麼事,穿了什麼衣服啦,泡了什麼美女啦,和誰在國家隊裡拿鐵鍬乾架啦,以及頭條:“都是太帥惹的禍——球場癡望,藍軍新星情迷舊將;阿布甄選,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這個文藝複興的勁爆標題讓好多端著咖啡悠閒路過報亭和便利店的人一口咖啡噴了上去,而後拎著自己濕漉漉的報紙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開始閱讀這是怎麼一回事。雖然說在國家隊裡沒有太陽報,但是社媒裡大家玩梗隻會玩得更厲害,沙德冤死了——他明明感覺自己采訪時候可成熟進步可大了,怎麼一扭頭,自己又變成笑話啦!
甚至還是緋聞八卦,人家都和模特歌手網紅傳緋聞八卦也就算了,他和敵軍主帥傳?這怎麼可以這樣呢?
而且他晚上和庫爾圖瓦打電話的時候,本來還說得好好的,對方忽然冷笑一聲問:“有人長得好看是吧,讓我們沙德都看呆了。”
沙德覺察出了“不妙,好像他要生氣”的感覺,隻能說死到臨頭是稍微有了點本能的警惕感,但不多,傻乎乎地說:“我……”
庫爾圖瓦在那頭卻是不說話了,過了十幾秒後消息提示音響了,沙德點開的一瞬間就被大片腹肌襲擊眼睛,差點以為這是什麼果/體/照,本能地一巴掌捂住,嚇了一大跳。
過了幾秒後他小心翼翼地掀手指頭看,才發現對方隻是脫了上衣隨便丟在洗漱台上,對著鏡子給他拍了一張。
他是真的年輕英俊,因為是賽季中,肌肉線條也是最清晰的時候,荷爾蒙仿佛要溢出屏幕。臉在相當死亡的燈光下都完全撐住了,就是漂亮得過於有攻擊性和刻薄,仿佛電影裡那種即將開著法拉利出去砸爛男主頭的惡毒男配。
“夠不夠看?”
比利時人這才繼續說:“要不要繼續脫。”
可是,他是那個穿西裝好看,你乾嘛脫衣服呢?沙德感覺自己這輩子都不能懂庫爾圖瓦在想什麼了,不過這不妨礙他已經靠著本能摸索到了一些和他相處的竅門:
“不要。蒂博,漂亮……最漂亮。”
好吧,摸索了,但可能摸索得不是很到位。
“我都脫完了。”庫爾圖瓦的聲音更冷了:“怎麼——你其實一點都不想看是吧?”
要是他們倆現在是在一起,沙德可能就又得趴在鏡子上大哭特哭了。但即使沒翻來覆去炒菜,被男朋友掛斷電話而後拉黑就夠致命的,他在房間裡抱住自己的腦袋,像家裡的鯊魚玩偶似的從床上滾了下去,咕嚕咕嚕地在地上滾了好多圈。
阿紮爾今天晚上依然在忙著和隊友們打牌。比利時國家隊和彆的地方風味不同,隊友們主打一個死活不想來,踢完趕緊走。今天他們毫無懸念地拿下了比賽,要讓彆人看,怎麼著也得好好慶祝開心玩一晚才對啊,哎,人家比人就不要。
儘管足協安排的是三天兩晚的行程和住宿,但已經有好幾個人找著“老婆懷孕了”“小孩要開家長會”“家裡的狗懷孕生小孩了新的小狗需要喂”這類蹩腳借口逃走。
阿紮爾才不要走,國家隊裡分裂嚴重,但和他沒關係,因為他真的站“中間~”——都是哥們,都是哥們!好不容易哥們幾個見麵,要回西甲去吃香的喝辣的那些人也就算了,急著回英國是有什麼毛病?嫌今年不夠冷嗎?
不如在這兒吃點好的(國家隊的飲食管理畢竟不像俱樂部那麼嚴苛),和朋友們一起玩玩聯絡感情。他一整個樂不思車,想到要回去麵對孔蒂和他的無聊訓練才痛苦麵具呢。
牌桌上聞訊的德布勞內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老婆懷孕?——他老婆一年懷孕三次了!我估計還要再懷四五六七八次,預選賽踢完了就不懷了。”
大夥哈哈哈笑噴,阿紮爾也笑:“哎呦,管他呢。要都是認真的,那有人從去年到現在家裡已經生了五十隻小狗出來了,怎麼能當真嘛。”
大夥又笑。有阿紮爾的地方就是好,氛圍總是這麼棒,沒有他的話這一桌人都湊不齊。牌剛洗好要發,他手機忽然響了,本來想掛的,低頭一看竟然是沙德——這可太少見了,有什麼急事嗎?阿紮爾立刻又放下紙牌了:“等等我等等我,五分鐘回來。”剩下幾個人一起噓了起來:“乾嘛呢,嫂子查崗啊,非接不可?”
嫂子查崗?阿紮爾白眼都想翻到天上去了。沙德要是和他搞在一起,那他明早起來時候可能就是一具屍體了,他會提前準備好遺囑告訴大家凶手是庫爾圖瓦的。
桌上大夥又不懂,繼續編排他,見他沒兩分鐘就掛了電話匆匆回來,更覺得應該確實是女朋友,都哈哈笑起來:“就說是嫂子吧!有什麼好害羞的嘛,不丟人不丟人。”
阿紮爾卻是問:“蒂博呢?他是不是一直沒下來。”
德布勞內立刻把手裡牌一扔:“他要來?那我走了,再見。”
“不是不是不是——”阿紮爾扯過他,一把按回座位上,頭疼地說:“再等我十分鐘,我找他有點事,馬上回來。”
“媽呀……”
大家不著急了,轉而陷入了一種迷茫中,但沒有一個人敢開口:
和女朋友剛說完話就急著找庫爾圖瓦?乾嘛?他們也?——不像啊,埃登好鎮定的——
這真的不能怪他們滿腦子廢料,這種事在比利時國家隊不叫廢料聯想,叫曆史再現。好幾個人甚至不敢看德布勞內的臉,強裝自然,輕輕喝水咳嗽。
阿紮爾才不知道底下這群人想到哪裡去了,他衝進門時隻想大喊一句永恒的心裡話:你乾嘛呀???
“你把沙德拉黑乾嘛?”他真服了。
而好兄弟一如既往地癲得很強烈,不僅不回答問題,還忙著質問他:“他給你打電話?他為什麼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要為了他找我說話?”
“你殺了我吧,哥們,殺了我算了。”阿紮爾扶額:“我沒搶你男朋友,以前沒搶過Kevin,現在也沒有搶沙德——”
“我和Kevin沒談過。”庫爾圖瓦擰起眉頭:“我們隻是當時玩得還挺好的,直到我睡了他的女——”
阿紮爾立刻舉雙手投降:“停,停,停,彆再提這破事了,可以嗎?蒂博,我發誓我現在是在和你認真說話,你也彆和我演,除了沙德誰買你這爛賬——你就給我個準話,你到底是真生氣了,還是裝吃醋增加,呃,說出來好惡心,增加情/趣的。”
“我再也不要當你們play的一環了,行嗎?你要是還當我是兄弟,你就彆這麼折磨我——說句真話,蒂博,求你了,說句真話。”
“……我不知道。”
庫爾圖瓦逐漸流露出了一點真情實感的困惑,這種問題也需要思考?這種行為本身這讓他看起來很像是一條冰冷的蛇,或是什麼仿生人,正在試圖思考和喚醒自己身上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普通人性,看起來甚至有點子恐怖穀。
也就阿紮爾是真的對朋友很寬容:
“那我告訴沙德你沒事……後麵我可不管,你們自己和好。”
“好吧,但是你和他說話語氣差一點。”庫爾圖瓦說:“不然你這麼好,不是顯得我隨便就拉黑他特彆壞。”
“你就是特彆壞行不行——但無所謂了。”
阿紮爾推開門又回頭,看著他認真說:“沙德是真喜歡你,什麼樣都喜歡,你明明知道的。蒂博,明天起床時做個該死的大人吧,彆這麼混球了——晚!安!祝你做噩夢!”
他砰地一聲撞上了門。
回到牌桌上時,德布勞內還是已經消失了。隊友們衝他聳聳肩做個鬼臉,拖長了聲音說:“就和有的人老婆忽然懷孕了一樣,Kevin也忽然覺得到了他該睡覺的時候——”
阿紮爾歎了口氣。他覺得庫爾圖瓦不能這樣,不能總是看到喜歡的東西就踢一腳,看看對方還會不會爬回來。什麼樣的人才要用這種方式來品嘗愛的滋味呢?果然是病得不輕。
在這一瞬間他好想勸沙德分手,但下一刻又按捺住了。他不能替彆人去決定幸福不幸福的,哪怕是沙德這樣的小笨蛋也一樣,沒準庫爾圖瓦在戀愛裡還是有什麼優點的呢?比如,呃,據說*上技術很好?哎,技術為什麼好,都是鬼混混出來的,沙德卻是個清純小笨蛋啊。
他越想良心越痛了。
“埃登,你乾嘛呀!”隊友大呼:“你自己要玩牌的,又愁眉苦臉沒精神,到底怎麼回事。”
可不是嘛,怎麼好好的贏球快樂夜變成這樣了。阿紮爾自己都沮喪住,不過等到大家哄他、去拿切塊小漢堡來給他吃後,他又一下子轉悲為喜,開心起來。
沙德第二天是傍晚到倫敦的。這次莫德裡奇不知道為什麼機票比他晚了兩小時,所以他可以一直和對方待在一起,過了查護照的地方還揮了一會兒手呢,一點都不難過了。
雖然是傍晚,但倫敦的天氣像被一群狗踩踏過的狗屎一樣稀巴爛,外麵陰森森地下雨刮風,根本感覺不到太陽的存在。沙德卻是高高興興的,拎著箱子輕巧地走著,意外發現現在航站樓裡也賣花了——好漂亮——於是買了一大束鬱金香抱在空閒的手裡,打算直接打車去庫爾圖瓦家裡。
如果對話不在家的話,他就在門口等一等,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他喜歡淋雨,還喜歡踩水坑玩。
但跟著地標和指示牌蹭蹭蹭地跑到熟悉的出租車口準備坐電梯到相應樓層打車的時候,沙德又愣住了。即使是室內停車場,這裡仿佛也有莫名其妙的風漏進來,從身邊穿過。人群都在顫抖著把風衣扯住低著頭往外走,沒人在乎有個模特似的極高挑的黑風衣男正手插口袋裡站柱子旁邊,反正他再高也不至於擋住字母標牌。
沙德想,庫爾圖瓦總是會出現在電梯邊上,也總是會接他回家哎。
媽媽會喜歡他的,因為很明顯,庫爾圖瓦也很愛開車。
被這個念頭一下子逗笑了,沙德衝著他跑了過去,這是大庭廣眾,雖然戴著口罩帽子,他們還是很怕被拍,所以隻是緊緊地擁抱了一下。在車上似乎到了該接吻的時候,但庫爾圖瓦隻是垂著睫毛看他,沙德於是主動親了一會兒。
庫爾圖瓦卻咬了他一口。
沙德一驚,怔怔地下意識鬆開了,鮮豔的血漬從他的嘴唇瓣上彌漫開。
“有點疼。”沙德摸著嘴,被刺痛到,稍微顫抖了一下。可他對帶來疼痛的人卻如此盲目地信任著,甚至仿佛在撒嬌,等著咬他的壞蛋會去安撫他。
他太笨了,對傷害太不敏感了,庫爾圖瓦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人。
他不懂沙德隻是因為全心全意喜歡他,才會無條件相信不管他做什麼都不會傷害他;還是他對所有人都這樣呢?
天真地對整個世界都柔軟依戀著。
“我要和你道歉,沙德。”庫爾圖瓦低聲說:“我出門太急,想拿鑰匙,不小心把那個——埃登送你的杯子打碎了。”
沙德真的很喜歡那個杯子,所以才沒有自己用,而要放在庫爾圖瓦家裡。他把它擺到玄關的架子上,那邊的玻璃是朝西的,傍晚時太陽穿過它,會在客廳留下一大片夢幻的光影,沙德總喜歡躺進這片絢爛裡,感覺自己在偷偷進入一群蝴蝶的夢境。
現在蝴蝶們顯然是噶屁了,可能碎成了那麼幾百瓣吧。
沙德驚得到抽了一口涼氣,仔細看他:“蒂博!沒病吧?”
真為了一個杯子和我發火?
甚至直接罵我腦子有病?
這可能已經是對方貧瘠的嬰語裡最嚴重的詞了吧?
雖然知道沙德很喜歡它,愛若珍寶,但是當他真的為了一個杯子和自己發脾氣時,庫爾圖瓦還是非常不爽地用舌尖頂了頂腮幫子。他用力抿嘴低著頭,棕色的發絲垂在年輕漂亮的額頭前,無辜的下垂眼,可實際上出門前他分明用皮鞋踩住杯子,把它碾得更碎了點。
他的語氣卻越發可憐,從沒有過的苦惱:
“彆生氣——我買個新的給你,好不好?”
但他知道不會再買到一模一樣的了,畢竟這是隨機燒製著色的玻璃杯。
沙德大概是在組織語言,過了一會兒才回道:
“不是!是,你沒生病吧?”
他腦子短路,忘記受傷怎麼講了。
啊。
庫爾圖瓦愣住了,沙德已經上手了,舉起他的手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確實是一道小傷口都沒有,才放下心來,雙手握住他的手掌,安心地蹭了蹭:
“杯子壞,沒關係。不要弄疼……”
他大概是猶覺不夠,又張開手擁抱了他。
鬱金香有毒,庫爾圖瓦從來不買,所以也不知道它們原來是這麼香的。沙德的身上也沾上了植物特有的那種清新的氣味,像在他的懷裡開了一叢叢小花。庫爾圖瓦閉上眼睛,也湊了過來,張開手抱緊他。
他本來心裡翻滾的全是壞念頭,他想要和沙德吵架,想要傷害他,想要對方生氣、發怒,想要在車裡*到對方失神地申銀和大哭。他習慣了親密關係中出現太多淚水和怒火,淚水大概是愛的鮮血,在這種血與火的遊戲裡他總是會打贏戰爭,而後無趣地拋下失敗者換下一個對手。
可是現在他大概是被沙德傳染了笨蛋病毒,腦子也變得空空的了。那些幻想不知為什麼都很平和地消失掉,隻剩下蹭一蹭戀人頭發的沙沙聲,仿佛世上最細微的海浪。
就說鬱金香有毒,不然他怎麼會變得這麼虛弱又安寧?
“還要……親親嗎?”沙德埋在他肩頸裡,甕聲甕氣地問。
“嗯。”庫爾圖瓦認真點點頭。
他們這一會兒終於親得溫柔了,庫爾圖瓦舔了舔沙德的傷口,又舔了舔。小狗天真地笑著躲,帶著破皮的嘴角眼睛亮亮地和他說不親不親,癢。
庫爾圖瓦又覺得有點想*了,他想要沙德親密無間地坐在他懷裡,他可以像沙德抱住那個醜醜的鯊魚玩偶一樣抱住他。
國際賽事周結束後,英超又是在9天內連著壓了三場比賽。1月22日他們要在主場迎戰赫爾城,1月28日踢足總杯第四輪——這還是一場西倫敦德比呢,依然在主場,等待鄰居布倫特福德上門挑戰。這場比賽踢完後的第三天本該是重頭戲——
他們得和利物浦踢本賽季的第二回比賽了。又一場紅藍大戰一觸即發。
英超就是這樣,看點太密集了,今天是xxx德比,明天是雙紅會,後天是紅藍大戰,再後天還是紅藍大戰(ps:紅和藍分彆換個球隊)。但不管怎麼說,切爾西踢利物浦是無論如何都是要全力以赴的,因為對於積分榜上的直接競爭對手來說,每一次直接對話都價值六分,最差也得是打個平局各拿一分帶走,再多的損失是無法接受的。
十分微妙的是,切爾西全員緊張、誓要拿下三分,利物浦方麵卻很頭疼。儘管利物浦不可能直言他們打算放棄聯賽、留力歐冠了,可從客觀上來說他們就是必須得做出這種選擇。因為挺過聖誕後傷病潮正式來襲,隊內缺兵少將,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如果他們想要在歐冠、英聯杯、足總杯隨便哪一個杯賽中穩住的話,看起來已經爭冠無望的英超聯賽似乎就成了最應該被放棄的那一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單薄的陣容就算是把主教練克洛普剁碎了都糊不滿牆上的洞,他們怎麼可能天神下凡四線作戰戰無不勝而後瀟灑n冠王呢?
這真的很無奈,也是真的沒有辦法。上一場聯賽中利物浦已經在大規模輪換了,換人時球衣背號越換越大(足球中固定數字是和固定位置相關的,重要的球員往往球衣號碼不大,自己選擇了特殊數字除外)。解說們要不是賽前預先查了這些青訓球員的檔案,都不知道他們名字怎麼念。
切爾西就不一樣了,切爾西是一無所有的。他們上賽季踢了差點掉出積分榜第一頁的第10,這賽季彆說歐冠了,趴地上蛄蛹都蛄蛹不到歐聯杯的門檻那兒去。在洲際賽這方麵,上賽季的切爾西倒是幫這賽季的切爾西揮劍斬情緣了。
而國內,不太重要的英聯杯他們也自己送自己出局了,現在除了聯賽外,就一個足總杯要踢,足總杯的壓力也還在後頭呢,眼下並不用恐懼。
總之切爾西是要拿出百分百的勁頭來踢利物浦的,鉚足了勁要從競爭對手身上咬下這三分。而利物浦儘管家境艱難,但因為苦了太多年,年年都這樣,都有點苦習慣了,所以也還是拚湊了一套眼下最佳的陣容出來,力求在主場不蒸饅頭爭口氣。
不管怎麼說先好好踢,總不能在安菲爾德球場,在kop看台下,讓客隊耀武揚威,隨便給他們兩耳光帶走三分吧?
按照慣例,雙方依然是賽前兩小時各自公布了首發名單。讓人大感意外的是,迭戈·科斯塔的名字竟不在其列,18號小將沙德出現在陣型的單箭頭位上。搞得做英超直播的電視台都在緊急摳圖,把科斯塔摳了,把沙德的照片放上來。
科斯塔呢?
賽前新聞發布會上兩位主帥都被問到了這個事。孔蒂隻是聳了聳肩膀抬抬眼睛,顯然是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科斯塔有什麼不好的?當然沒有,他隻是需要休息,從國家隊回來後,他就一直很疲倦。”
啊?我們怎麼沒聽說這消息,是真的疲倦嗎孔蒂老師?這是可以說的嗎?
記者們一通狂敲鍵盤。
克洛普則是苦中作樂,還能開個玩笑:“都怪我冬窗沒能成功把沙德帶到利物浦,不然現在頭疼的就該是孔蒂先生啦。”
這場比賽有英超版權的各大線上平台自然是當做重中之重直播中,球迷們看到這兒全在哈哈哈地刷彈幕:“瓜迪奧拉先生,人很好。克洛普先生,也是個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