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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檸一步一步走得極為認真,行至房門,緩緩伸手推開了門。
午間的陽光帶著令人炫目的金黃色彩,霎時間灑了滿屋,春日微醺的暖風拂著她身上的紗裙,也吹起了她跌落額間的一小縷發絲。
晏檸恍然回神,轉身朝著崇弈燦然笑了起來。
“自然作數。”她糯糯回道。
見他原本緊抿著的唇緩緩柔和下來,晏檸微嘟著唇喃喃:“我餓了。”
隨即,喚了碧荷去膳廳將午膳挪至崇弈房中,又喊了影七去傳醫官,掩上房門,微瞪著眼對崇弈道:“把蟒袍脫了。”
崇弈聞她此言,挑了挑眉,眼角含笑,薄唇掀了掀:“你確定?”
晏檸未搭理他,行至他背後,見玄黑色蟒袍上以金線所繡的雲紋已被鮮血徹底染紅。又想到他剛剛沒事人般說的那句“先不管它”,不免又起了些氣惱。
見他毫無動作,晏檸微虎著臉,站到他麵前,示意他起身。
崇弈見她臉色微慍,終是站起身,張開雙臂等著。他垂眸看著麵前人兒忽而皺眉、忽而嘟唇的糾結模樣,輕笑道:“不是要脫蟒袍麼?”
“你……你平日裡,不也都自己……”他身邊自來沒有近身伺候的人,這些穿衣、束發之事,慣常不都是他自己處理的麼?
“如今,不一樣了。”崇弈低頭在她耳邊低聲說著。
晏檸從來不知,自己的耳朵竟敏感至此。僅隻是氣息的觸及,她便又顫栗起來,耳尖更是燙得令她難受。
瞧著他這般沒輕沒重的樣兒,她幽幽瞪了他一眼,嚅囁道:“哪有什麼不一樣?”
“我如今,可是有妻室的人了。”
晏檸仍微虎著臉,但卻是動了手替他寬衣。柔胰輕擁他勁瘦的腰身,解了玉帶上的束扣,取下玉帶掛於床旁架上。又行至他背後,捏著蟒袍左袖褪下一半的衣衫。
崇弈個子高出晏檸許多,那蟒袍又極重,晏檸此刻已覺有一絲脫力,手上動作不自覺便重了些。
許是動作快了些,沾了血、與裡衣粘著的蟒袍帶著裡衣扯動了傷口,他背部有一瞬間的僵直。
“對不住。”晏檸低聲愧道,提醒自己動作儘量再輕一些。
當蟒袍完全卸下,看到他背上白色裡衣一整片的血紅時,她的眼眶又熱了起來。如若真是普普通通的兩下戒鞭,何至於傷成這般模樣?
許是察覺到她的沉默,崇弈轉身接過了她手中的蟒袍,隨意丟棄在了地上。微彎腰與她對視,語氣溫潤鄭重道:“真的隻是小傷,不必介懷。”
晏檸此刻眼角掛著一滴淚,隨著她眼睫的顫動微微閃著細碎的光。
她腦中不停回想前世今生崇弈受傷的各種場景,忽而,略帶著哭腔小聲道:“崇弈,也許此次太史令的奏報,也是有人蓄意為之,要令你背上莫須有的罪名。”
崇弈眸光深沉望著她,粗糲的指腹輕撫她眼角,抹去了那一滴淚。
“我知道,阿檸很聰明。”他輕哄道。
“你知道?那你還……”晏檸不自覺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崇弈大手一翻,便將她小手反握在手中,手指摩挲著她柔嫩掌心中因常年握刀而磨出的那一方小繭。
“我不在乎。如若因了他人乾預和設計,我便要改變自己的初衷,豈不是遂了他人的意?”他說完,忽而又低歎了口氣,“但若阿檸介意,那我便再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