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弈低笑著,揉了揉她腦後秀發。隻不知,是笑她那話,還是笑她此刻一臉未得饜.足的惱樣。
房內這廂仍在鬨著,門外影七的敲門聲再次響起。未待他再次開口,崇弈便朗聲回道:“讓他正廳等候。”
這一聲等候,確確是等候。
晏檸這頭,崇弈光是哄著她卸去那股惱意,便沒少花時間。及後,二人又不緊不慢地更衣、束發,喝了幾口茶水,才相攜往前廳行去。
午後,日頭正盛,在遊廊下氳出一層淡淡的光暈。行至花園處,斑駁的痕跡映於廊下走道,染出了一幅獨特的水墨。
晏檸順著這墨痕抬首,見方栽下幾日的那幾株桃樹,枝丫上泛起一層新綠,細嫩綿軟的模樣,叫人看了心間不由升起喜意。
方才房中的那些沉重與不鬱,仿若也被陽光曬著蒸發了去。她被崇弈攏在掌心的小手動了動,五指靈巧地鑽入他指縫間。
崇弈略有絲詫異,左眉輕佻,側頭望著身邊隻及他肩側的小小人兒。那被陽光襯得晶瑩白皙的臉蛋上,帶起了一抹暖暖的笑意,令她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的和順乖巧。
可這份和順、這點乖巧,到底隻維持了片刻。
二人進得廳中,落座於上首兩位,背脊挺直,眉目微垂,喜怒未形於色。
崇禮顯也有絲尷尬,他被延邀入府已近半個時辰,手邊茶盞幾次見底,幾乎便要坐不住。他自知,他皇兄不歡迎他,更遑論今日到訪之事,事涉溫家。
這會子總算見了人,他匆忙放下手中茶盞,起身至廳正中,向崇弈及晏檸作揖、行禮。
崇弈無心寒暄,倒是乾脆,隻冷著聲,直截了當問了他:“所為何事?”
崇禮麵上表情更為僵硬,頓了頓,才按令複述道:“回五皇兄,皇上今日午後急召我進宮,說明了上午您對溫氏作出的評判及所參律法、條款。還特地交代臣弟,務必來您府中一趟。”
話至一半,他頓了頓,忘了眼崇弈麵上神色,又轉而看向一直專心喝著茶,未置一語的晏檸。
少女麵龐上,那格外紅潤,甚有絲微腫的唇瓣,吸走了他眸光中的燦意,他略略垂眼,沉聲續道:“因,溫氏本族婦女、幼子流放北境之事。皇上說曾向皇兄表達了寬恕之意,但皇兄堅決懲處。他尋無他法,隻得命我前來府中尋皇嫂。皇嫂曾親曆北境戰場,知曉其中艱險,也素來……善良溫和,皇嫂的意見當是最為中立、中肯的。溫氏通謀誤國,又欲加害於帝,實是罪不容誅,但幼子、女眷確屬無辜,這百十號人,皆受牽連,恐怕有些……”
“有些什麼?”未給崇禮將話說完的機會,晏檸“砰”的一聲將手中茶盞重重置於幾上,語氣有一絲不耐。
“趕儘殺絕了嗎?”晏檸起身,扶著幾案的小手,因用了力,指節處泛起一層白意,“如今是全部殺絕了嗎?”
晏檸驟然發難,言語及表現又與她素日裡嬌甜善柔的形象大相徑庭,崇禮一時間竟有絲無措。
“倒……倒是並未。”他回道。
“既隻流放北境,便是網開一麵,行了大恩德了。皇上執意要將那些個在蠅營狗苟中熏陶長大的人留在京中,留在身邊,就不怕哪一日他們便要再起一個溫氏?如今溫氏要的,僅隻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