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真沒想到竟會在這時候跟趙芳敬不期而遇,又聽他語氣中有幾分戲謔之意,便道:“是先前叫風吹了眼睛,不小心抹了一把便把眉膏弄花了。”
養真原先在錢家莊的時候,脂粉不施,衣著也素素淡淡的,今日卻塗脂抹粉,又穿的這樣“鮮亮”。
想那喬家雖是淮縣進京的,但總算在京城過了這兩年,總不至於不知道該如何打扮女孩兒。
何況就算他們不知道,養真身邊可還有個齊嬤嬤呢。
趙芳敬卻並不說彆的,隻笑道:“幸好隻是風吹了,我還擔心是有人欺負你了呢。”
養真在皇後麵前口口聲聲要向十三叔告狀,當著趙芳敬的麵兒卻絕口不提此事,隻問道:“十三叔怎麼在宮裡?”
趙芳敬道:“皇上召我,正要去乾清宮覲見呢。”
養真原本疑心他或許是為了自己才進宮來的,聽了這句卻啞然一笑,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釋然:“原來是這樣,那十三叔快去吧,這可不能耽擱。”
“不忙,”趙芳敬看著她眉梢的墨色,忍不住俯身,抬手輕輕地蹭了蹭,道:“回府後用水洗一洗便是了,不要先忙著亂擦,皮兒都紅了,難道沒覺著?”
這會兒太監們還退避在旁邊,謝氏也低頭垂手的立著,且又是在宮門口上,人多眼雜。
養真遮了遮臉,低低道:“我知道啦,那我就先回去了。”
趙芳敬見她著急走似的,忙把她攔住:“等等,還沒有問你見皇後娘娘如何呢?”
養真回答:“一切都還順利,娘娘甚是慈和。”
趙芳敬瞧著她這孔雀似的打扮,眼底笑意更盛:“嗯,你這般用心,娘娘想必很喜歡你。”
養真突然覺著他的口吻有異,疑心他看穿了什麼。
她眨了眨眼,忍不住解釋道:“我、我是因為頭一次進宮,所以想著要打扮的、好一些。”
隻是越說聲音越低,無端地透出了一股心虛。
趙芳敬溫聲道:“當然,而且……的確很好看,十三叔也十分喜歡。”
養真臉上騰地紅了,這會兒她幾乎確信他真的是在笑話自己,便抬頭瞅向趙芳敬。
趙芳敬咳嗽了聲:“另外還有一件事問你,你幾時回王府?”
“我好像……得住兩天,”養真一怔:“宮內說話不方便,十三叔又得去麵聖,稍後得空再說好不好?”
趙芳敬道:“你倒是比我更著急,那好,那你先去吧。”
養真總算鬆了口氣,當下又行了個禮,才同謝氏一塊兒去了。
身後趙芳敬看著她遠去,才轉身往宮內而行。
跟隨十三王爺的小太監青鳥走了片刻,終於忍不住跟前一步,低低說道:“王爺,怎麼喬姑娘今兒的妝容如此怪異……又偏偏穿了娘娘格外忌諱的水綠色,這樣皇後娘娘怎會喜歡?就算喬家的那些人無知,那齊嬤嬤可是咱們王府裡的,她怎麼也不幫著姑娘些?”
這幸而喬養真的底子好,若是換了個長相稍微差點兒的,便可以用不堪入目來形容了。
趙芳敬卻淡淡地說道:“哪裡怪了?本王覺著很好。”
青鳥吃了一驚:“王爺、您當真的?方才……”
趙芳敬滿麵理所當然:“你不覺著,這樣反而更可愛了麼?”
青鳥目瞪口呆:“可愛?”
對青鳥來說,養真那兩個眼圈兒微微發黑的樣子,可愛沒有看出來,可笑倒是很明顯。
但既然十三王爺這麼說了,青鳥隻得違心地附和:“是奴婢眼拙,王爺這麼一提醒,倒的確好像有幾分可愛。”
趙芳敬嗤地笑了。
兩人來至乾清宮,正有一名太監退了出來,見他來到慌忙揚聲通稟。
趙芳敬不等通傳,便已經邁步進了內殿。
裡間寧宗殿下正拿起一份折子,抬頭見趙芳敬走了進來,便把折子又放回去:“來的好快。”
趙芳敬上前行禮:“參見皇兄。”
寧宗笑道:“以前傳你進宮,你都推三阻四的,不是打坐,就是閉關,今日卻是怎麼了,主動進宮來了,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不成?”
趙芳敬躬身道:“臣弟想念皇兄了,故而進來探望,沒想到皇兄竟不領情,也算是臣弟自作多情,那就告退了。”
寧宗笑罵道:“你這混賬東西,你敢,給朕滾過來!”
趙芳敬揚了揚眉:“臣弟遵旨。”他邁步走到寧宗身旁桌邊上,“皇兄有什麼吩咐?”
寧宗上下掃了他一眼,笑問:“你先前為什麼一聲不吭的就出城去了?”
趙芳敬道:“原來是因為這個,京城內呆的厭煩了,自然就出去走走。”
寧宗道:“朕看你是越來越不老實了,你不是為了那個喬養真?”
“瞞不過皇兄,”趙芳敬歎了口氣,一本正經地說道:“說來也怪,那天臣弟夜間打坐,突然間心血來潮,總覺著養真會有什麼不妥,所以次日在忙趕著出城,也沒叫人進宮稟告皇兄……誰知去了錢家莊,才知道養真果然差點兒出事,皇兄你說這事怪不怪?”
若是以十三王爺本身的性子來說,寧宗會認為趙芳敬是在鬼話連篇。
但偏偏寧宗自己是的信道的,又聽趙芳敬說打坐之類,保不準會有什麼通感,當下也不便嗬斥他。
寧宗忖度道:“你到底也養了那孩子幾年,如說感應到她會有劫難,也是有的。幸好隻是有驚無險,對了,你放心,貴妃那邊兒,朕已經申飭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