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出自楚染口中,讓恒王一驚,她何時這般貪於玩樂?楚染心思都花在了朝堂上,背後被太子出謀劃策,怎地改了心思?
他略微一想,道:“你想如何玩,還有後妃在,再過片刻陛下也過來。”
楚染掃他一眼,看來陛下近日裡很寵愛恒王,不然怎會來這裡。她作勢笑道:“恒王兄想多了,我隨口一說罷了,再者我方從南邊回來,那裡景色大好,這雲夢澤也失去了幾分顏色。”
她這般一說,恒王隻當她在外玩得樂不思蜀,回來也巴巴惦記,他笑道:“今日怕是不能如你意了,這裡甚是涼爽,夏日避暑很不錯。”
兄妹二人邊走邊說,走至半路,恒王驀地回身,歉疚道:“本王貪慕景色,忘了陸相還在,本王的錯。”
他故作姿態,還不忘看一眼楚染,好似在責怪她忽視陸相。
“無妨,這裡景色確實不錯。”陸蒔道,她看向遠處走來的少女,微微一駭,俯身行禮:“殿下。”
靈禕踏著輕快地步子走來,想而未想就攬上陸蒔的臂膀,親昵道:“丞相,那裡有副上好的六博棋,我們試試,可好?”
六博棋與普通的棋子不同,設計複雜。
楚染不會,她無心對此,也懶得研究,看著兩人遠去,恒王道:“新平可去看看?”
“也可。”楚染也不避諱,與恒王一道去了。
入清涼殿時,棋局已開。
靈禕嬌俏,烏黑的眼睛很是亮人,對麵的陸蒔不苟言笑,兩人氣質各異,畫麵極為和諧。楚染掃過一眼後,端起一盞酸梅湯飲了。
那廂恒王卻道:“你二人玩得愉快,我們豈非乾坐著無趣,不如押注,可好?”
靈禕眼睛一亮,道:“阿兄想送我什麼?”
“話莫要太早,陸相可未必就會輸,我押陸相。”恒王拍了拍靈禕的腦袋,周遭一片嬉笑聲,靈禕臉紅,吐了吐舌頭。
他們說起押注的事,楚染已喝完一盞酸梅湯,旁邊擱置著幾盞,她欲端來再飲的時候,下意識朝陸蒔那裡看去。
一抬眼,發現陸相在凝視她,眼神冰冷。
楚染將手中冰鎮的酸梅湯又放回去,錯開視線,看向它處。
那一眼,挺凶的。
她還是有些懷念昨日在暗道裡溫和的陸相,往日不覺得什麼,見多了溫柔待她的陸蒔,現在突覺不大適應。
旁人都在押注,唯獨她與酸梅湯較勁,心裡悶悶的,低眸凝視盞中的酸梅湯,得不到的才令人珍惜。
片刻,恒王喚她:“新平,你覺得誰會贏?”
楚染側身,不經意間掃過兩人,幽幽道:“我今日未帶金玉之物,怕是無資下注,恒王兄自己玩。”
她心裡悶得厲害,被恒王這般一說,又添了幾分苦澀,肩處的傷隱隱作痛。
旁人見她如此,隻當她想飲酸梅湯,便也不曾在意,唯有恒王追著不放:“新平,你腰間玉佩難不成不是玉?且用你的玉來賭,誰會贏?”
楚染腰間的玉的先王後在她生辰時送她的,被恒王瞧出來了,她捏緊自己的玉,不應她:“這是我阿娘給我的,恒王兄莫要開玩笑了。”
靈禕托腮道:“阿姐莫要小氣,我贏來再贈你,如何?”
楚染存疑,她若在不應,便是她不識抬舉了,猶豫後將玉佩摘下,遞給一旁的宮人,道:“那靈禕得贏,記得還我。”
一番打趣後,陸蒔依舊凝視棋麵,似在思考該如何走。
賢妃見兩人毫不說笑,心中歎氣,拉著楚染出外走走。
楚染正有此意,攬著她手走到廊下,外間景色大好,樹木蔥鬱,遮去大半的陽光,兩人在林間漫步,愈走愈深。
賢妃膝下有三皇子,如今已有八歲,正是貪玩的年紀,他今日要進學,便未曾過來。
楚染今日正想與她見麵,為防有人跟著,就一路往深處走。林間遮天蔽日,周遭也藏不得人,她先道:“王後寬厚,待娘娘可也好?”
賢妃頓了頓,腳步停下,道:“殿下是何意?”
“我此次去江南遊玩,稀奇的物件見了很多,茶館說書亦很精彩。娘娘可知,我在茶館裡待了七八日,日日去聽書。”楚染道。
“殿下年少,愛玩也是常事。”賢妃知她話中有意,打趣一句。
楚染摸著樹乾上粗糙的樹皮,眉眼笑開,道:“我聽了一則故事,當地有一富戶,家中養了二子,出自正妻和妾肚中,正妻賢惠,將那妾生的兒子視如己出,但凡妾生的兒子有所求,她都會滿足。漸漸地,那妾生的兒子變得遊手好閒,目不識丁,那富戶氣得不行,將所有的家產給了正妻生的兒子,一文錢都不給遊手好閒的兒子。”
故事很短,賢妃聽得卻臉色發白,緊緊捏著袖口,她努力維持麵上的笑意,“殿下的故事很好聽,聽得、很、動聽。”
她有些語無倫次,楚染也不管,抬腳出了密林。
等回殿時,殿內一陣熱鬨,進去方看到陸相手中握著她的玉佩,唇角抿出淺淡的弧度。靈禕見到她,一陣沮喪:“阿姐,我輸了,你的玉佩給了陸相,你去奪回來?”
楚染棋藝不精,更彆提更複雜的六博棋,她笑著拒絕:“我不太會,既然陸相贏了,便送給陸相,我可無本事贏回來。”
她話裡暗示陸相將玉佩還她,可陸相頭都不曾抬一下,她臉色微紅,微微尷尬。
恒王帶笑,“新平等著,讓靈禕再給你贏回來。”
“無甚意思,不如去玩其他的,我瞧著外麵林間涼爽,恰好適合投壺。”楚染直接拒絕,回身去看,還無賢妃的影子,想來是受不了這般刺激,回宮去了。
開宴還需等楚帝過來,就算是歌舞,也是不行。恒王著人去安排,靈禕這次未曾再拉著陸蒔,拽著楚染走了。
陸蒔一人留在殿內,恰逢宮人來打掃,要將酸梅湯撤下去,她擺擺手,示意宮人先出去。
她坐下,端了一盞,已經不冰了,但她端起時,桌上殘留一團水漬,可見方才確實很冰。
身上帶傷,還想飲兩盞,真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口中乾燥,她端起飲了一盞,外間內侍請她去密林。
密林便是方才楚染與賢妃談話之地,她整理好衣衫就出殿宇,去的晚也無宮人引路,她欲隨意喚一人引路。
島上樹木遍地,飼養了不少珍鳥,偶有些從林間飛出來。
等了片刻也無宮人路過,索性回殿去等候,回去的路上忽被人抓住,直接被拽入陌生殿宇。
耳畔的急促出呼吸聲,接著便是急躁的聲音:“陸相,將玉佩還我。”
心口劇烈跳動,陸蒔靠著殿門,回過神來後才道:“殿下當知,這是我贏來的。”
楚染不知她心思,氣呼呼道:“我拿其他的與你換,可好?”
殿內門窗緊閉,光線黯淡,陸蒔凝視她通紅的臉色,道:“殿下這般魯莽,不怕為人發覺?”
“不會,那廂恒王與人投壺,除他外不會有人在意你我,你將玉佩放哪裡去了?”楚染與她玩鬨慣了,幾月相處下來,也不再拘泥於禮數,加之她心中焦急,伸手便想去她袖口處摸。
外麵寂靜無聲,兩人說話皆壓低了聲音。
陸蒔見她動手,捉住她不安分的手,低聲道:“殿下莫要胡鬨。”
楚染哪裡肯理她,要掙脫她的手,道:“你與靈禕對弈,作何拿我東西做彩頭。”
陸蒔力氣不如楚染,幾乎就要被她掙脫,她背抵著殿門,退無可退,甚覺無奈,道:“我還給你。”
楚染頓時冷靜下來,心裡的委屈也散了大半,在她袖口處流連,觸及她瑩白纖細的胳膊,忙鬆開她的手:“你、你先還我。”
兩人靠得很近,楚染炙熱的呼吸噴在陸蒔的眼睫上,她深深呼吸,從袖袋裡掏出來還予她。
玉佩得手後,楚染心中大定,揚了揚眉梢,抬眼卻見陸蒔眉眼凝結,她又覺得自己無理,愧疚道:“對不起、我回去給你選塊和田玉,那個更好。”
陸蒔睨她一眼,並未答話。
當是生氣了。
楚染見她生氣,腦海裡閃過夢裡的情景。然夢裡的陸蒔性子平淡,也很有耐心,生氣還是第一回見,她低聲哄道:“不生氣。”
陸蒔揉了揉自己的手,未作回答。
楚染情急,就想看看她的手腕,伸手卻摸了空,她有些急了,外麵卻傳來了匆忙的腳步聲,接著的人聲,“可有人見到陸相?”
楚染環顧殿內擺設,裡間有座八幅屏風,她拉著陸蒔就藏了過去。被她拉著的陸蒔跟不上她的腳步,絆了一下,幸好楚染眼疾手快地扶著她。
兩人委身於屏風後,外麵的聲音反而大了些,楚染忽略了這是去密林的必經之路,她緊緊貼著陸蒔,焦急間也不覺得熱,直到有人推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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