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蒔被她想法驚得無奈,戳著她身上的布料,“不覺得戳人?這些衣裳本就不好,擱著時間久了,料子都硬了,穿得不舒服。”
“不會,我能接受。”楚染拒絕道。
“我知道錢不夠用,你這樣省不了多少。”陸蒔戳破她的心思,去時說帶點心回來,半日後就帶回一張餅,可見不容樂觀。
楚染臉色漲得通紅,“還有錢,我不過沒用罷了,這些都是給你買的,尺寸都是你的,我穿了不合適。”
“我方才看過,改一改就可。”陸蒔堅持道。
楚染還是拒絕:“我不會改,晚上吃小魚乾,我去給阿婆幫忙。”
陸蒔勸不住她,隻好由著她去了,晚間再說。
出了屋子,就找到廚下,阿婆在生火,她俯身去看,在火著了以後,就接替阿婆的位置。
阿婆告訴她:“在煮米飯,你讓火勢均勻就可以,炒菜得用小鍋,到時候直接把火引過去,不用再點。”
十月裡青菜好吃,放點蒜,做出來很香。
楚染跟著阿婆後麵幫忙,一邊看,一邊心裡有數,青菜炒出來,顏色碧油油的,看著喜人。
小魚乾放在米飯上蒸熟了,鹹香可口。
做好後,阿婆留了一份給李民,放在鍋裡熱著,楚染端著一份給陸蒔,還配著一碗雞湯。
楚染進屋後,陸蒔起身去接,看著尚算可口的菜後,笑道:“你學到什麼了?”
“大概學會了做青菜,還有蒸米飯,以後給你做。”楚染隨口道,她將湯推給陸蒔,自己端著米飯,扒著吃了一大口。
她好意,陸蒔沒有拒絕,以前總覺得她還小,今日醒來後,她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得很好,細致之處可見性情。
兩人用過晚膳後,楚染將碗筷拿出去洗,李民剛好回來了,手中拿著一隻兔子,滿麵灰塵,衝著她晃了晃,嘻嘻一笑。
兔子被叉到的,已經要死了,阿婆去打井水,立馬就剝皮:“若是放到明日,再吃味道就不好了,現在剝了,明日烤一烤,味道就特彆好,還可以醃製,過年的時候吃,比魚乾還好吃。”
阿婆刀法很好,三兩下就兔皮給剝。野兔子的皮毛不好,顏色也雜,剝下後明日曬一曬,也有用處。
李民吃了兩大碗米飯,怪道:“阿婆今日怎麼舍得蒸米飯了,家裡買糧了?”
“那位姑娘病著,不好喝粥,就蒸了飯,你去歇著吧。”阿婆樂嗬嗬的,看向楚染:“兔肉也補人,明日就做給姑娘吃。”
楚染擔憂陸蒔身體,就不好拒絕,點點頭應下。
回去的時候,陸蒔靠著牆壁,見她拿著熱水過來,自覺起身,低聲道:“我明日隨你去縣裡看看。”
“過幾日,這裡吃住還可以,明日吃兔肉,阿婆手藝好。”楚染道。陸蒔身體不大好,平日裡身子就是涼的,在江水裡泡了那麼久,若不養幾日,日後身子虧損。
她語氣堅硬,陸蒔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就默認了。
熱水打進來後,楚染先道:“阿婆說裡麵放了藥草,泡腳對身體好,另外明日說給她拿藥草沐浴,病情就不會反複。”
她一口一句阿婆說的,分明很上心。楚染一旦將人放在心口上,就會事事認真,她雖年少,也努力去學著照顧人。
陸蒔掀開被子,將腳置於熱水中,熱氣蒸騰,燙得她險些將腳收回,旁邊的楚染絮絮道:“燙才有效果,你且忍一忍。”
她忽而走過去,蹲下來,看著熱水裡的玉足,拿手去摸了摸,道:“陸相的腳……”頓了頓,想不出來怎麼說。
陸蒔伸手拉著她起來,道:“你不去洗漱嗎?”
她害羞。楚染眉眼一挑帶著三分笑意:“不急,你先睡。”
“好。”陸蒔不給她添麻煩,洗過就躺下,楚染在外忙後才過來,脫下衣服後就躺下,兩人貼在一起,陸蒔握著她的手:“那夜撞到了,還疼嗎?”
那夜人從床榻上滾下來,整個人都爬不起來,陸蒔見她今日活蹦亂跳,就恐她在強撐著。
楚染自己摸了摸後背脊骨,“不疼了。”
陸蒔順著她的胳膊去摸索,落在她的脊背上,將人整個都摟在懷裡,貼著她的額頭:”要說真話,不許瞞著我,知道嗎?“
屋內的油燈早就熄滅了,李家非富戶,處處都可見貧窮,楚染不能浪費人家的油燈,沒有上榻就吹滅了。如此,就看不清對方的神色,感覺到陸蒔的手就一陣窘迫,“我真的不疼,我明日一人去看看,若有動靜再見機行事。”
那夜走得匆忙,未曾拿丞相公主的令,這般去縣衙,隻怕被人當做瘋魔亂棍打出去。再者縣官是善是惡還不知曉,若落入敵人手中,羊入虎口,情況堪憂。
陸蒔也曾想過這些,再往前走幾郡,才是清河郡。
入清河,見刺史,才可解脫困局。刺史是武將,非霍黨,到時會承認她們的身份。隻是從此到清河,走水路,楚染撐不住,旱路是走不到的。
“你切勿去縣衙,過幾日我們去清河,不去理會這裡的縣官。”陸蒔提議道。
話說完,屋內靜悄悄的,無人回應她,湊近了,聽到均勻的呼吸聲,竟睡著了。陸蒔覺得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子,親親她的唇角,將人摟入自己懷裡。
但願那夜的風險,就此揭過。
相擁著入睡,呼吸交纏,睡得太過舒服,到雞鳴才被迫醒過來,楚染迷糊醒過來,陸蒔還在睡。她輕輕地從陸蒔懷裡脫出來,穿衣裳,出屋的時候小心將屋門關上。
屋門合上後,陸蒔就醒了,看著楚染離開的方向,輕輕咳嗽幾聲,而後繼續去睡。風寒未愈,她就會成為楚染的累贅。
楚染起來,阿婆煮好粥,今日在粥裡放了雞絲,昨日的雞湯還剩著,就用來熬粥。她喚著李民去捉隻雞,取血後拔毛洗淨。
楚染把雞絲粥給陸蒔送進去,自己收拾好,還是昨日那身麻衣,腰間帶著匕首,要走時,陸蒔喚住她:“你把玉佩當了,買身衣裳回來。”
陸蒔隨身帶的玉佩是質地好的,卻沒有特殊意義,真正計較,是陛下賞賜的。
“我還有錢,不夠再說。”楚染隻當是她心愛的東西。
陸蒔笑道:“玉佩是陛下賞賜的,並非珍愛之物。”
楚染這才接過:“早說,回來買些糧食,另外帶著人參過來給你補湯喝,你莫要出門,甚事去喚阿婆。”
說罷,笑吟吟地走了。
這次再去,換了一家鋪子,玉是好玉,不然楚帝也拿不出手,未免人會注意,讓李民進當鋪。
一盞茶後,李民美滋滋地走出來,朝著楚染伸出一巴掌。
楚染當即樂道:“好,請你去吃羊肉鍋子。”
為防出現昨日的事,楚染帶著李民去縣衙後門去,找到門房的人,拿了幾十文錢賄賂,問了幾句不要緊的話,喝了半碗渣葉梗子,才徐徐走出來。
外麵也無人再敢跟著她們了,與縣衙有關的人,就算頂著金牌,當鋪的人也不敢再惹。
快到午時了,楚染想去選家酒肆,帶著李民去吃飯,順道聽聽可有大事發生。李民人小眼睛亮,選了人流量大的酒肆。
兩人穿著不大好,跑堂的將人攬進後,懶洋洋地問著要吃些什麼。
楚染不懂地方特色,眼睛示意李民。
李民會意,清了清嗓子道:“要份羊肉鍋子,一壺花茶,另外牛肉要一份,最後來幾樣清爽的素菜。”
吃的一般,跑堂的利落去廚後吩咐。
楚染眼睛掃視著周圍環境,大堂裡的都是普通百姓,談論趣事,沒有說起官船落水一事,想來朝廷將這件事給瞞住了,或許事情還沒有傳過來。
仔細一想又是不對的,都已過去三日,不可能沒有傳過來,縣內也沒有張貼告示,想來縣衙是不知道。
越想越是詭異,手心冒著冷汗,外間的事比她想得很複雜,或許此地不可久留,做船去清河為好。
李民吃得很飽,半大的孩子,將桌上的肉都吃得乾淨,最後還打包點心帶回去。
不日就要離開,楚染去成衣鋪子裡買了幾件男子衣裳,也給李民買了,不知阿婆的尺寸,就量了一塊布回去給她。
回到村子裡後,阿婆都已燒好了熱水,鍋裡放了藥草在熬著,李民將點心送給她,高興地講著今日遇到的事。
那廂的楚染回到屋裡,將打包好的點心放置在一旁,輕輕喚醒陸相:“你可吃了,要沐浴了。”
陸蒔眼角帶著迷蒙,見到楚染就撐著坐起來,問起外間的事,楚染有許多話想說,欲言又止,最後隻道:“先沐浴,我去打水進來。”
楚染搬了浴桶進來,一桶一桶將水提了進來,氣喘籲籲,看著陸蒔衣裳整齊就怪道:“你太正經了些,我給擦一擦,不然水就冷了。”
陸蒔略一沉吟,道:“你背過身去。”
“好,你快些。”楚染聽話,去拿點心吃,吃了幾塊,聽聞輕輕的流水聲,回身就見白皙的連綿肌膚,眼睫顫了顫。
她捏了個今日買來的蓮藕糖,緩步走過去,將糖喂到陸蒔口中:“這個糖甜,做工簡單,明年我們也試試。”
陸蒔聽著她平靜的聲音後,自己拿著帕子擦洗,注意力都在楚染的身上,浴桶裡的水帶著褐色,想必是藥草的緣故。
自己隨意擦洗,見不到楚染,也不知她看向哪裡。
楚染極為正經,口中嚼著糖,一麵嚼著一麵拿手去戳她的背,看著水珠滑落下來,下麵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她一戳,陸蒔就回身,耳尖飛上一抹嫣紅,低聲道:“莫要鬨了。”
楚染看到她的耳尖後就笑了,纖細的手指去捏了捏,湊過去:“陸相惱了。”口中說著惡,就接過她手中的帕子,說起正經事:“我們做船去清河,讓李民去找熟人的船。”
手從水裡滑過,聲音令人更加羞恥,陸蒔闔眸,並未再說話。
屋內靜悄悄的,水聲就更加大了,陸蒔忍耐不過,握住她的手:“好了,時間該到了。”
握著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腕處摩挲,帕子跟著沉到浴桶水底,叫人看不見了。楚染目光追著帕子,忽而就看到了水中光景,被抓住的肌膚開始發癢,一直癢到心口裡。
帕子掉了就要去撈,楚染看不見了,低聲道:“太深,拿不到了。
楚染看著鎮定,顫動的眼睫出賣她,陸蒔心口發燙,當著她的麵做不出俯身的動作,讓楚染拿,更是不可能。
她終究一晃:“你且出去。”
“可我還沒擦呢。”楚染抗議。
陸蒔微惱:“我自己來。”
楚染僵持了會,戀戀不舍地走出屋,尋了地方坐下,喚來李民:“你可知哪個商船可靠?我想去清河找親戚。”
李民在江上跑的時間多,對著這些事多少都懂些,年齡小,打探事情也更容易。楚染這幾日也發現他行動淩厲,昨晚上山竟還能獵到兔子,這樣的能力也是不差的。
可惜出身差了些。
她想法多,李民猜不出來,撓撓頭:“那我明日去渡頭看看。”
“好。”楚染囑咐幾句後,陸蒔就已經洗過了,她將水一桶桶拎出去。
陸蒔被藥水熏得腦袋發暈,揉著額頭,渾身無力後躺在榻上,楚染將水提出去後,將衣裳洗了,晾乾後,天色就黑了。
晚飯吃著兔子,因著陸蒔病情,兔肉就沒有再烤,清燉的,很是滋補。
村子裡都習慣早睡,天色擦黑就都睡下了,楚染心裡無比的安定,那個噩夢裡壞事都沒有發生,就算她們現在身陷囹圄,也是有辦法可解的。
再沒醒來時的彷徨與無措,與陸蒔的心意愈發貼合,不比夢裡那般生疏,這些都是好事。
外祖那裡的境況也愈發好了,私兵一事在進行,隻要連家有強兵就什麼都不怕,屬於他們依舊會屬於她們,白日裡的惶恐也是散去很多。
上榻後,陸蒔摟著她,磨著她的耳朵喚她名字。楚染心裡沒有排斥,心中安定,反摟著她的脖子,眉眼間染著春意,趁著無人道:“我覺得縣衙處太過安靜,怕是不對。”
兩人挨得近了,楚染身上的暖意就過渡到陸蒔身上,她移唇過去,含住她軟軟的唇角。
黑暗處更顯得情濃,什麼都看不清,留下的隻有彼此的溫度,和耐人的呼吸。
分開時,呼吸聲纏繞耳畔。
楚染摟著她的手不放,耳鬢廝磨,湊到她的耳旁:“陸相、陸相。”
“嗯,聽你的,去清河。”陸蒔聲音柔若春水,黑夜裡極為惑人。
楚染被她勾得心中發癢,落在她背上的手,一下一下拍著,她不耐地動了動。
兩人貼著額頭,緊密抱在一起,陸蒔擔憂道:“你怎麼樣,背疼了?”
楚染輕輕地應了一聲,往她懷裡埋了埋,輕輕呼出一口氣。陸蒔不知她傷處如何,也不敢去碰了,待明日再說。
安眠一夜後,次日醒來,楚染就已經不見了。
她昨日說去找船離開,陸蒔心中有些擔憂,卻不知她去了哪裡,問過阿婆,才知她與李民一道出去了。
沒有辦法之下,唯有靜靜地等著。
清明等到黃昏,也未曾見兩人回來,阿婆去了村子口去等,天色黑了也沒有再回。
天色黑了看不見路,阿婆自己一人回來了,端了飯菜給陸蒔,安慰她:“你妹妹出去時說了,讓你按時吃飯,先吃了晚飯再等。”
陸蒔心慌得厲害,朝著門外張望幾眼,心中不定,看著雞湯,也喝不下去。
阿婆勸道:“你身子不好,喝了江水,當是要放開心,他們會回來的,瞧著你妹妹是個機靈的人,在外麵打不過,跑還是很快的。”
陸蒔沉默,楚染身上會些功夫,尋常男子是無法近身的,隻是她昨夜喊疼,也不知如何了。
強忍著擔憂吃過晚飯,阿婆去洗碗。
她心裡慌得厲害,就像前世裡楚染離開郢都一般,躊躇而無奈,她起身想去找找,阿婆攔住她:“你還是等著,阿民會把她帶回來的。”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